一出崔湄的卧房房門,蕭昶臉上那有些戲谑的笑容,就消失了,變得溫和又有些無害的樣子,看着着實像個謙謙君子。
陸大人,便是陸家家主,五十有餘,留着山羊胡,此時正等在門口,殷切的望着。
見蕭昶出來,陸大人滿臉堆笑,急忙上前:“殿下……”
“我是微服,就不必叫我殿下了吧。”
“是,是,那就叫公子,蕭公子這幾日住的可好?吃的用的,老夫都是叫人準備了最精細的,若有哪個下人敢怠慢,您跟老夫說,老夫絕對嚴懲不貸。”
“都不錯,陸大人有心了,不過……”蕭昶頓了頓。
陸大人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我有要事,時常不在此處,崔氏要暫時放在你家住些時日,大人對她多照顧照顧,我也就能放心許多。”
陸大人面帶喜色:“您放心,您瞧上了崔氏,便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們家怎會苛待她呢,必然如同對待自家女兒般伺候。”
真如同自家女兒,怎會推出來伺候陌生男人,不過是瞧着他的态度,看他看上了崔湄,才這麼說呢。
蕭昶笑容不動:“那便多謝陸大人了。”
“老夫新得了一副錢道長的畫,想邀您品鑒一番,新請的廚子,是京城人,會做一手地道的京菜,您能賞臉來嘗嘗,便是我們陸家的榮幸了。”
“也好,那就多謝陸大人費心。”
“應該的,應該的。”陸大人點頭哈腰,在前面引路。
這是家宴,菜品做的極是精緻,連酒都是京城貢酒玉泉春,蕭昶瞥了一眼宴會上的人,就已經明白了陸大人的意圖。
他不動聲色,臉上維持着溫和的笑,如常喝酒吃菜,低聲交談。
酒過三巡,陸大人的臉已經有些紅:“蕭公子,您天人之姿,我家小女十分仰慕,為着您,苦練了一曲掌上舞。”
他拍了拍手,一個身着舞裙的姑娘蓮步輕移出來,還用團扇遮面,水秀舞動,身形窈窕,當真宛如一朵徐徐盛開的水蓮,不說生的面貌如何,氣氛到了這,隻是三分美人也成了七分。
蕭昶抿了一口酒,眉眼含笑,欣賞美人跳舞,看的倒是專注,仿佛已經被跳舞的姑娘迷住了。
陸大人偷偷窺視蕭昶的表情,見他看的目不轉睛,似乎已經完全陷入那女孩的溫柔鄉,更覺滿意,摸着胡子笑了起來。
蕭昶雙眸漆黑幽深,細細看去,竟是一點亮光都沒有,看似盯着那作舞的陸姑娘,實則根本就是在出神,眼眸之中完全沒有映出那姑娘的影子。
那姑娘跳的香汗淋漓,顯然是下過苦功,一舞結束,羞答答的上前拜見蕭昶,微微擡頭,近距離的看到蕭昶容光豔貌,耳根羞的更紅了。
“這是老夫第六女,自有一日瞻仰了公子,從此便害了相思之症,老夫尋醫問藥,也無法根治,實在厚顔,想向公子讨個恩典,若公子覺得,小女容色尚可,便娶了小女,也好過她日日憔悴難過,傷心落淚,長此以往下去,怕是藥石無醫。”陸大人唉聲歎氣,實在是個慈父模樣。
蕭昶笑容不變:“哦?六小姐心悅我,我何德何能呢?”
“當然,我,我對公子一見傾心,茶飯不思,隻望公子能全了我一片相思之情。”陸六姑娘急切表态,滿腹都是小兒女嬌羞之意。
相思之情,思的是他這個人,還是他的權利地位,他的身份?圖謀的怕是将來後宮之中,高高在上的皇妾之位吧。
蕭昶笑的溫和,看着哪個女人的時候,簡直就是閨閣女兒心中最溫柔的情郎,陸六果然臉更紅了。
他抿了一口酒,久久不言,把陸氏父女晾在那裡,讓他們二人,都開始不知所措。
他微微一笑,神色溫柔,說出的卻是拒絕的話:“可我家中已有正妻,六姑娘這麼年輕,又是陸大人愛女,我如何能委屈姑娘做妾呢,隻有辜負姑娘好意了。”
陸六愣住,求助的看向陸大人,陸大人幹了一杯酒:“公子隻要喜歡小女,善待小女,就算是為妾,小女也是心甘情願的,姝兒,你說是不是?”
她咬咬牙:“是,我心慕公子,哪怕是為妾,也是願意的。”
“正是如此,老夫記得,公子身邊還有個側妃之位,小女做側妃,也是使得的。”陸大人急忙表态,如此以退為進,不知道的,還以為蕭昶的側妃,如何委屈了陸五。
蕭昶心中鄙夷,他的正妻,是陳郡謝氏,一門雙公的謝氏嫡女,便是江州群官之首的薛家獨女,也不過是側妃,陸家在江州有些地位能比的上薛家?
肖想側妃之位,還表現的勉為其難?真是笑話。
蕭昶依舊不動聲色,收斂了臉上溫和的仿佛沒脾氣的笑容,重重一歎:“側妃的位子也是委屈姑娘了,而且父皇先前說,我另一位側妃之位,已經許給右相何氏,我不過是個小小親王,側妃隻得兩位,怎好讓姑娘做沒名分的侍妾,此事還是作罷吧。”
他似乎十分惋惜,很是鐘情陸氏,卻又因為不舍她受委屈,所以百般推拒的模樣。
陸六心頭委屈,差點墜下眼淚來不知所措望着陸大人,陸大人急忙道:“侍妾也無妨,隻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