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厭額頭抵在她溫熱的頸窩,一股熟悉的檀香撲來,他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難受得緊。
江青瑤慌忙扶他,指尖觸及結實的胸膛,滾燙的溫度在掌心拍打。
“師弟,到底哪兒疼?”
“胸口疼。”池厭理直氣壯地往她頸間埋了埋,垂落的發絲掃過鎖骨,有點癢。
江青瑤看他傷口冒寒氣,一目了然,“是靈霄宗的冰淩術,這顆療愈丹針對此傷,快服下吧。”
冰淩術是她為靈霄宗開創的術法,為的是給宗門弟子自保,以緩解劍氣威力不足。
如今卻用到她身上,何其諷刺。
她怒得指尖用力,捏到一處軟肉,又不失彈性,忍不住狠狠揉捏了一下。
“師姐,你摁到我傷口了。”
池厭喘着氣,聲音像染了蜜。細碎的墨發間,那雙狹長的眼眸幽深得駭人,倒映出一張愠怒的臉。
她生氣了,像為他生氣。
這是不是說明……她在意他。
丹藥入口,胸口被一股暖流填滿,撫平斑駁交錯的傷痕,喉間帶着絲甜膩。
追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看不見的角落,池厭露出餍足的笑。
江青瑤低頭看去,他胸口的血腥味更濃,耳根染上熱意。她慌忙轉身,洋裝不知地調動靈力,加固防護罩。
好端端地走神作甚,他眼尾都紅了,應該挺疼吧。
她心裡碎碎念,希望池厭别記仇。
兩人糾葛之際,那幾個靈霄宗弟子氣勢洶洶砍來,防護罩破碎的前刻。
江青瑤衣袖一緊,池厭扯着她轉身朝集市裡跑去。
隻要去人多的地方,他們就不會光明正大動手,她指尖凝出光亮,提快速度。
池厭帶着她七拐八拐,地上冰雪未融,隻聽得幾聲悶響,後背有人沒止住腳,摔個狗啃泥。
有一瞬間,江青瑤懷疑他是不是蛇妖所化,蛇皮走位屬實給他玩明白了,頭轉得暈乎乎地。
“我記得丹霞弟子常去養心閣,每月會有長老替弟子疏通經脈,咱們運氣好的話可以碰到。”
“請師姐指路。”
眼前片刻清明,她定神喊道:“東北方行八百米。”
“好。”
話音未落,兩人一個極速偏轉,剛穩住身形就急迫地向前沖。恍惚間擡眼,一面三四米的石牆在橫擔在跟前,越來越近。
怎麼辦怎麼辦。
“快快快快停下!”江青瑤驚恐萬分,身體拼命後仰,想刹住車。
池厭不停,反倒借力反抓她手腕,蒼白修長的手指憑空一甩。
石牆在眼前無限放大,速度快得無法調動靈力。江青瑤心底咒罵池厭八百遍,她就說掐他怎麼不惱,原來在這等着她呢。
她緊閉雙目,睫毛顫動,等着臉砸牆面。
“破。”
池厭寬大的袖袍在風中翻飛,銀色咒紋亮起刺目光芒。石牆水波般扭曲,磚石溶解,顯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口。
他拽着江青瑤縱身躍入,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攔住他們!”
那人碰到黑色袍角的刹那,池厭頭反手掐訣。牆體活物般急速收攏,堆疊蓋住。
“退退退,别往前了啊。”
沖在最前的弟子哆嗦着,猝不及防間,重重撞在複原的牆面上,沉悶的“咚”響。
“啊!”一陣陣叫喊格擋在牆後。
池厭指尖幽藍咒火亮起,映照出輪廓分明的側顔。他把玩着咒力,偏頭對江青瑤勾起唇角。
“師姐,好玩麼?”
黑瞳閃過一絲金色,灼灼發亮。
腳底熱流從四肢沖到臉上,江青瑤隻覺劫後餘生,腦袋瓜子嗡嗡響,半天回神。
“呵,好玩,如何不好玩。”
差點把她魂都撞飛了。
印象中,池厭性子溫潤,從不會劍走偏鋒,行今日之舉。看來死過一次後,性子大變了不少。
夕陽餘晖灑下,打在池厭高挺的鼻梁上,投下陰影。他輕輕勾住她指尖,病态蒼白的臉上浮現的紅暈。
她分明吓得驚魂未定,還嘴硬說好玩。
江青瑤與他拉開距離,兩人快步輕走,袍邊掃過夾雪的枯草。
“這邊,還有那處,前方是養心閣,千萬不能讓他們給跑了!”
心跳一聲聲撞擊,耳邊轟鳴乍響。
突然,厚重的石牆被幾道淩冽寒光劈開,碎石飛濺中,靈霄弟子紛至湧來,将兩人包圍。
“啟陣。”
地面浮現冰藍色陣紋,爬上石牆,結成一張巨網。
江青瑤周身靈力滞住,千斤重擔壓在肩頭,她咬牙,半跪在地。
是縛靈陣,困陣者靈力全無,聲音與畫面都與外界隔開,此術法流傳百年,堅不可摧。
一位元嬰修士,外加十幾個金丹巅峰,足以将一名化神修士鎮壓。若非窮兇惡極之徒,靈霄宗斷不會使出此等招數。
是真不給他們留活路了。
池厭,對,還有池厭。
他不能死。
她已錯殺他一次,不可能再讓他跟着她一起赴死。
池厭本欲将江青瑤護住,誰知她忽然拍他一掌,退後幾步,眼前的一切都慢下來。
一縷輕盈的發絲擦過鼻息,江青瑤青袍如鸾鳥展翅,揚起風雪,發髻間玉钗搖動,撩動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