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隻能重複她的證詞:“法陣的情況不太好,我們一不留神,就……”
“天啊,也就是說,當時你在現場?”莉亞驚訝道。
事情過去那麼久,現在桃溪已經不再會為說謊而感到内疚了:
“是的,魔爆發生的太突然,我們誰都沒有料到。幸好當時是在密室,隻有我和教授,教授也盡可能地保護了我,否則還會引起更大的傷亡。”
莉亞聽完,安慰她:“我真抱歉,你一定很害怕吧?”
害怕?
桃溪垂眸,想,不是的,如果她真的害怕,那時候就不會選擇站在那個奇異的奧秘法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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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間,他們才返回到雪湖學校。
莉亞把三人送到了後門,避開衆多人流的地方,方便他們順順利利地溜進去再若無其事地回寝室扮演乖寶寶。
而在跑向學院的路上,薩米齊納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也就是說糾察部沒打算告發我們。”
桃溪道:“可能是每天偷偷離校的人不計其數,他們沒必要較真吧。”
誰上學的時候沒點小問題呢?隻要不是原則上的錯誤,包括雪湖學校在内的所有組織,都不會讓這群年輕的法師學徒們太難堪,畢竟以後的魔法世界還要指望着他們續造輝煌。
倘若一名學徒早早就被壓迫得枯萎了好奇心,那他就隻能堕落到和斯巴達聖殿騎士共用一篇悼文。
“今天謝謝你們陪我,嗯……是陪我不太光彩地溜出去。”桃溪小聲說。
薩米齊納笑笑:“不客氣。”
雖然整個行動倉促又荒唐,結果也不太好,但總歸還算有趣,他們還拿到了食人魔的手指,可以用來制作新魔藥。
然後薩米齊納看向賽雷歐斯,希望他平日裡能說會道的好友來點冒險總結,結果賽雷歐斯跟在他們後面,還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有點讓人掃興。
薩米齊納隻得自己說:“我們也難得有機會出去,至少我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值得紀念。”
“其實妖精荒野的空氣并不好。”桃溪說,“下次我們去黃金湖吧,做真正的課題研究。”
“随時待命。”薩米齊納維持着他最擅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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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寝室之前,桃溪先去餐廳買了份點心,要給貝卡當做賠禮。禮物雖然在手,可她内心仍然起伏不定,一是因為她不知道貝卡會不會原諒自己,二就是她擔心自己的請假可能為朋友們帶來了麻煩。
雖然目前看來學院管理員和熒雪教授并不知道她私自離校,否則他們早就要求她去□□辦公室談話了。
心情忐忑地推開客廳門,貝卡卻并沒有如她所想的在沙發上等待。
但屋子裡也不安甯。桃溪發現貝卡的烏鴉使魔正在窗戶底下,一蹦一跳地摔核桃吃。聽見她進來,平日裡熱情好客的烏鴉沒有任何表示,完全懶得搭理她,就好像它也在替自己的主人生悶氣一樣。
桃溪把點心放進冰箱,又看了下時間,想到貝卡或許還在和米格約會,就決定再多等一會,順便準備一下道歉的語言。
坐在沙發裡思考的間隙,她的手摸到了口袋裡的那塊寶石項鍊。
這條項鍊桃溪拿到手後就辨認出來,它是魔法部特制,上面有專門用來千裡傳音的法術,隻要輸入魔力,哪怕在其他位面都能夠聽到。這應當算是種特别昂貴的法術了,魔法部為了保護員工安全也是下了血本。
而她拿着寶石擺弄來擺弄去,沒有發現其他不同,似乎這塊華麗精美的石頭僅止步于此了。
但下一刻,桃溪想起詛咒,靈機一動。
凡是經由法術構造的物品,必然會留下魔力的痕迹,這些痕迹或持久或淺薄,倘若正确抓住就能夠由近及遠倒推出法術的原理。
桃溪讓寶石漂浮起來,用雙手攏住它,仔細觀察其中的魔痕。
一開始,金燦燦的暖流沿着寶石表面生長,這是魔法部特有的顔色,為了彰顯他們的與衆不同,再深入探查,暖意就逐漸消失,金色也被冷冽的灰所代替,這代表着物品主人自身的魔性。
邪教徒一般來說是沒有魔力源的,他們的魔源已經被契約主吃掉了,所以她猜測自己看見的,應該隻是枯萎魔源的空殼。
紅寶石在手裡又轉過兩圈,桃溪懷着學習的心态,繼續研究法術組成。
倏地,她的手指一顫。
一股熟悉的寒意沿着手竄進身體裡,緊接着,像是被什麼東西電了一下,她的雙手與寶石接觸的地方亮起了短促的火花。
痛意轉瞬即逝。
可這還沒完,桃溪尚未想明白疼痛之後是否暗含警告,就被鋪天蓋地的魔力流沖亂了視線。
紅寶石在她面前發出了璀璨的光芒,越來越多的魔力就像泉水般從中湧出,紅如血、輕如銀,痕迹掃蕩出圈圈聲浪,将整個屋子都填得溢滿。
又是熟悉的形态,又是他們所謂的詛咒。但這次,桃溪看見那些明亮的魔力綢緞在空中漂浮遊走,并沒有感到害怕,反而還敢去觸碰。
它能夠讓人神識不清、看見奇妙的幻像,同時也能讓人更貼近魔術的真理、揭露奧秘的一角。那麼究竟什麼是虛假,又什麼是真實?智者與神明無法解答,法師們卻總會給出自己的定義——手中所握即為真相。
桃溪伸出手,重新抓住了那顆寶石。
于是時間停滞,空間撕裂脫節,所有的景物都混亂、颠倒,掙紮着顫抖。某一時刻,世界仿佛變成了巨大的漩渦,張着血盆大口把萬物吞沒。
恍惚光影晃動,魔流極速壓縮着,随後,她的發覺意識終于回歸正軌。
可還沒等視野恢複,桃溪就感覺自己被什麼人拉扯着,撲倒在地,胸口壓上了溫熱。
眼睛随即被一雙手遮蓋,瞳中立刻寂暗無光,但混亂的呼吸聲與血腥味一起,強勢地鑽進感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