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想見,還是見不了?事情太嚴重,魔法部不僅封禁了城堡,還把霍尼威爾家控制住了。也就是說,你們也抓住了萊文妲,她被關押起來了,對嗎?”
“……”
“可萊文妲已經‘瘋了’,她不是那麼好抓住的,你們跟她打的時候她沒有反抗嗎?就像燒掉眼睛、用幻想詛咒擾亂精神之類的……剛才那個法師和我問話時情緒不太好,他是不是也中了詛咒?”
“……”
呵。
虞丘情不自禁笑起來:聽聽這幾句好聽的“對吧”“是吧”,誰說法師學徒好糊弄的?即便沒人主動告訴女孩事情真相,她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這會兒他也想明白了,剛才桃溪東問西問,又是婚約又是出軌的,就是想讓他和手下一樣,心緒不甯,從而說露更多的信息。事實證明,這還是挺有效的,至少她真的把他對萊文妲·霍尼威爾的厭惡和忌憚給帶出來了。
“你說的大部分都對。”虞丘抓抓頭發,像是在談論一個陌生人而不是未婚妻,“你的好朋友确實被我們抓住了,具體的審判還要再等幾天,不過雪湖學校那邊很快就會有通知下來。”
“我知道,是要全校師生防範詛咒對吧。”桃溪說。
“很對。”虞丘終于給予了肯定。
可他看着桃溪的臉,忽然又換回稍顯惡劣的微笑。他俯下身子湊到她耳邊,聲音放輕,“但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我還有一個沒回答。”
桃溪不習慣地偏頭,卻沒有後退,還回望對方近在咫尺的側臉:“什麼問題?”
“你問我什麼時候終止的婚約……”虞丘說,“是在訂婚的當天,我就拒絕了。”
桃溪被挑起了好奇心:“為什麼?”
因為他發現萊文妲不喜歡自己?還是他發現萊文妲不對勁兒?如果他早就發現了問題,為什麼不告訴霍尼威爾家和魔法部?
見桃溪表情變化,虞丘意識到他們兩人的思維并不同步。
想說的話在嘴裡轉了個彎,又被默默咽下去。他直起上身,然後從口袋裡摸出個亮閃閃的東西,扔到桃溪懷裡。
桃溪一下子按住它,是一條紅寶石的項鍊,由魔法部專門鍛造。
“有個事兒我要糾正一下。”虞丘說,“我們不完全屬于魔法部,而是糾察部,專門抓不聽話的罪人和叛徒。所以,一旦有霍尼威爾家的人聯系你,記得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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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齊納被詢問完,與同樣結束問話的賽雷歐斯碰頭。兩人站在枯樹底下,誰都沒有說話,卻不約而同地望向桃溪的方向。
桃溪正在和一個陌生人交談,但離得太遠,聽不見聲音。
薩米齊納準備收回目光,卻發現好友仍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邊,神色說不出的嚴肅。
“怎麼了,他們有什麼不對?”他問。
賽雷歐斯回神:“他看起來很眼熟。”
“那個男法師?”薩米齊納道,“我記得魔法部登記的資料裡有他,叫虞,是個挂名糾察員。”
“他不是法師,也沒有魔力源。”賽雷歐斯卻否認了他的疑問。
“為什麼這麼說?”
“直覺吧。”
單從外貌上看,這個姓虞的男人确實與法師挂不上鈎,可就此斷定他毫無魔力未免太草率。沒有魔力就代表不會魔法,一個無法使用咒語的人如何能在魔法部立足呢?
除非……
薩米齊納明白過來:“他是邪教徒。”
賽雷歐斯聽到這個稱呼,無意識地蹙眉。
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喜歡反其道而行之,在這個術士盛行、法師當道的魔法時代,那些特立獨行的人主動抛棄了魔網的擁抱,毅然決然地回應異靈的召喚。
他們會與位面之外的強大生物簽訂契約,把生物的力量納為己用,同時定期為它們獻上靈魂,以維持契約的穩定。被獻祭的靈魂來源多種多樣,大部分都是即将老死于獄中的囚徒,或者罄竹難書的強盜罪犯,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從惡人那裡得到“邪教徒”的侮辱稱呼。
從某些方面說,邪教徒的存在是有利于維持社會治安穩定的,所以這類人在法師們看來無可指摘。
魔法世界向來對強者十分寬容,且知識不分好壞、能力也沒有正惡,評判一個人是否善良,要從他的行為來看而非身份……當然種族肯定不在讨論範圍内。
更重要的是,邪教徒還在獵巫之戰裡與法師們同甘共苦,聖殿騎士也把他們視為眼中釘,既然大家處境相同,就更沒有理由互相排斥了。
“你讨厭邪教徒?”薩米齊納問。他倒是沒看出來,你賽雷歐斯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搞職業歧視那一套。
賽雷歐斯則不語。
正好這時候,遠處兩人交談結束,那姓虞的卻突然轉身,朝他們這邊走來了。
薩米齊納心裡暗暗不妙,他莫名覺得,賽雷歐斯的對立名單上很有可能再多一條名字。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并不是毫無根據,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對方先露出敵意的。
虞丘來到他們面前,停住。
薩米齊納察覺到他的目光掃過自己,然後慢悠悠的,又落回到賽雷歐斯身上。
“晚上好。”他直視着狼人。
“……”
賽雷歐斯的瞳孔立刻豎起來,那裡燃紅漸明,倒映出對方微笑的臉。
虞丘捏着手腕上的暗傷,看狼人瞳中由綠轉紅,笑意更深:“你現在看着精神好多了,晚上應該不再做噩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