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鐘人聽見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聲響,類似于小動物在草裡撲騰。他豎起狼耳朵,想确定響動的方向。
“塞雷,是你嗎?”敲鐘人嘗試問話。
他也很快得到答複。
“是我!”男孩的聲音從草叢裡傳來,仔細一聽卻有些緊張。
敲鐘人繼續問:“你怎麼還沒走,又出什麼事了?”
“呃,什麼事……”賽雷歐斯被法杖指着鼻尖,眼前似乎有眩暈的白光在閃爍。
見他猶豫,桃溪繼續威脅性地将法杖壓了壓。
“沒、沒事!”賽雷歐斯說話開始不經大腦,語速飛快,“我看見一隻松鼠和鳥在打架,它們從樹上掉下來砸到了我的頭!”
“那你還等什麼,吃了它們,記得剃毛。這麼簡單的事還用我教嗎!”敲鐘人徹底失去耐心,他今天經曆了太多糟心事,現在隻想睡覺。
又在門口等了半晌,敲鐘人聽不見什麼怪聲,确定小狼崽子已經自己解決了松鼠和鳥,就提着油燈,晃晃悠悠地回到房間裡去了。
對面的影子消失,桃溪才慢慢放下法杖,被她脅迫的賽雷歐斯也總算能松一口氣。
然後就是微妙的寂靜。
“……”
“……”
他們兩個保持着蹲坐的姿勢,分别在兩片灌木叢裡大眼瞪小眼,安靜得快要與綠影融為一體。
桃溪打量着這片不受歡迎的“樹叢”。
男孩有小麥一樣的皮膚和卷曲的棕發,在桃溪看他時,他頭頂豎起來的長耳就微微偏過來一些,似乎也在确認她的動向。桃溪還注意到他明亮透徹的碧綠眼瞳,顔色簡直和周圍成陰的樹葉無甚差别。
她從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非人類生物,目前隻從書中了解到,狼人在進食時眼睛是渴血的猩紅色,嘴邊也會生長出鋒利的獠牙,而再看看眼前這位狼人的樣子,桃溪才明白原來他們平時的模樣并不算吓人,反而還因為有毛絨絨的耳朵和尾巴有些可愛。
“呃,嘿。”
終于,賽雷歐斯“樹叢”率先打破沉默。
桃溪捏緊法杖:“你有什麼目的?”
“等等,别動手,我就是想跟你打個招呼。”賽雷歐斯往後磨蹭一些,以免女孩那漂亮的魔焰再次打中他的胸口。
桃溪很謹慎:“招呼已經打完了,你可以走了。”
“其實我見過你,就在前不久,野林院的林子前面。”賽雷歐斯努力組織語言,“那時候你一個人被很多精靈圍住,我想去幫你,結果你一道鬼火劈下來,把他們都燒倒了,真壯觀。”
桃溪皺皺眉,沒說話。
賽雷歐斯繼續套近乎:“你還記得那隻鹿嗎?是我讓它去找你的。”
桃溪想起了那隻饞嘴的母鹿:“那是你養的?”
“不那是其實是晚餐”這句話賽雷歐斯沒有說出來。
他半真半假道:“我隻是幫忙打掃鹿舍。哦,我本來是想提醒你不要進森林,但你似乎不需要我的提醒。”
“嗯……謝謝你的提醒。”桃溪還是有禮貌地回應了男生的好心。
“不客氣?”賽雷歐斯說,“所以你這麼晚了到鐘塔來做什麼?順便一提,我是賽雷歐斯,賽雷歐斯·克裡。”
這個轉折是不是有點太生硬了?
桃溪不禁看向對方:“幸會。你究竟有什麼事?”
賽雷歐斯終于說出重點:“你剛才用使魔觀察我們,你也對敲鐘人的鑰匙感興趣嗎?”
“什麼?”桃溪不解。
“鑰匙能開後院地窖的門。”賽雷歐斯解釋,“裡面有一櫃子的花蜜和酒,隻要喝過一次就終生難忘。”
桃溪絲毫不感興趣:“是嗎。”
“看來你不是為了鑰匙來的,那你來做什麼?”賽雷歐斯的好奇心被徹底牽動出來,繼續試探,“我也算是禁閉室的常客了,那個老頭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你既然不想要鑰匙……難道他還有其他秘密值得關注?”
桃溪沒聽他剩下的話,隻聽到了禁閉室常客這個身份,她陳述道:“所以你很了解鐘塔的構造。”
“當然,每層多少間房,每間房住着多少隻蜘蛛,每隻蜘蛛屁股上有多少根毛我都了如指掌。”
大可不必如此詳細。
“你知道15号禁閉室在幾層嗎?”桃溪問。
賽雷歐斯不假思索:“最頂層,要拐好幾個彎,很難找……等一下,你問禁閉室做什麼?”
桃溪:“我需要找機會溜進去,等一段時間再溜出來。”
……從沒聽過有誰把‘自首’說的這麼理直氣壯。賽雷歐斯神色複雜,進禁閉室,再出來,這和關禁閉有什麼區别?
“你是要逃避懲罰?”
桃溪歎氣:“我沒有逃禁閉,我是想找人。”
“那你等他出來不就好了。”
這是禁閉室,不是審訊室,不是進去了就死裡面了。
“……”
眼看女孩沉默下來,賽雷歐斯意識到了這其中肯定有更複雜的隐情,凡事不可強求,要是他再問下去,可能就沒辦法繼續探尋真相了。
“好吧,我可以幫你。”賽雷歐斯裝作很大度的樣子。
桃溪果然上鈎:“怎麼幫?”
“正門有法陣,走不了。我來吸引敲鐘人的注意力,你從二樓偷偷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