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她帶上來吧!”太子通揮了揮繡着金紋的衣袖。
一個穿着宮女制服的女子便被兩個穿着铠甲的護衛提着送進了前殿,放到了地上。
袁宦官随着衆人的目光往她身上望過去。
這名名叫雪鸢的宮女模樣清秀,身形高挑。
耳朵尖尖的,乍一看有點像山中精怪,除此之外,其餘的看上去和其她的宮女沒什麼區别了。
隻是不知怎地,袁宦官總覺得這女子眼神冰冷,雖跪在地上,目光卻好像在居高臨下地審視這殿裡的衆人一樣。
當女子行禮擡頭後,目光盡是不知道為何被叫到此地的慌亂和驚恐,讓袁宦官不得不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又看走了眼,出現了錯覺。
“不要怕,雪鸢。”太子走到這位宮女面前,語調和藹,“今日周國派去國運遊戲的使者宇文将軍英勇地戰死在前線,周國現在沒有新的使者了。但我們聽說你在宮裡做事勤快,表現優異,特任命你為新的使者,代表周國去參加這個月的國運遊戲。”
雪鸢嘴巴微張着,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不遠處小宦官手裡的琥珀色的珠子。
不一會,她眼眶便有點發紅,支撐着自己跪在地上的雙手在微微發抖。
太子把這宮女的一切反應都收入眼底。
“雪鸢啊。”太子繼續開口道,語調卻變得冷了些,“你是怕你去了國運遊戲裡,你在京郊的祖母得不到照顧嗎?你放心,我們會派人好好照顧你祖母的。”
他提及“祖母”兩字時,語音刻意重了些。
這一下,對方果然有了反應。
宮女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都好像沒有感覺一樣。
然後她撲通一聲再次跪拜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宮婢雪鸢,願意……願意成為周國的使者,代表周國,前去參加國運遊戲!”
說完,小宦官手裡琥珀色的珠子突然好像顯靈了一樣,搖擺着身子從小宦官手裡飛了起來,往宮女所在的地方而去。
珠子沒有浪費時間,徑直飛到了宮女腰間,像沾了膠水一樣,就這麼被釘在她腰帶的正中間。
當宮女眼淚漣漣地重新起身時,珠子上寫着“周國”左側那空缺的一行裡,已經多出了“雪鸢”兩個字。
“那你便先回家一趟,收拾收拾行李吧,宮裡的事情不用你再操心了,袁大人和常大人會幫你打點的。”
太子通滿意地揮了揮袖子,讓人把這位新使者給帶走了。
太子通繼續和周圍的臣子們商議着怎麼處理宇文智的事情,忽地感覺一陣燥熱。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竟摸出一把汗來。
奇怪,殿裡日常燒着定神香消解煩人思緒,又是冬日,再怎麼煩躁,自己也不會流這麼多汗才對。
“火!是火!”一個小宦官忽然指着太子身後的地方,失聲大叫道:“燒起來了!”
太子轉過身看去,火焰已經如同張開爪牙的巨虎一樣,從他身後往前殿的每一處角落撲了過去。
這火來得奇怪,剛一出現就無比猛烈,擴張速度遠比宮中的任意一次走水來得快,以至于大家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解救的方法了。
“快!快去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人怎麼找不見了!”
“快去外面喊人!快,快逃啊,上面東西掉下來了!”
宮裡已然亂成一鍋粥。
而使完三階春畦術·燃物為火的雪鸢,遠遠看了一眼冒着紅焰的宮殿,便面無表情地在小宦官的攙扶下,走進了宮裡為她準備的回家的馬車。
……
雪鸢終于回到了兩年沒回的家裡。
“奶奶,你看錯了人。”
頭發稀白的老太太坐在四四方方的飯桌邊,目視前方微笑着。
雪鸢挨着她在飯桌邊坐下。
“從我穿越到你孫女身上開始,便總是聽你說,太子是個好人。”
“就連我兩年前從青蕪山回來,帶着泠夫人給的藥來治你的病也治不好時,你躺在床榻上,彌留之際還對我說,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個好人,是個仁德之人,是周國未來的希望。”
“可我看來,他好像并不怎麼樣。”
老太太依舊朝前微笑着,好像不打算回答孫女的話一樣。
雪鸢一揚手,星星點點的綠光便從老太太的胸膛裡飛了出來,然後消失于虛空之中。
老太太的皮肉開始急速地消減,最後整個人沒了皮肉,隻剩一具白森森的骸骨,“哐當”一聲七零八落地掉在飯桌上。
七階春畦術,起死回生。
但也不是真的能讓人起死回生,隻是能讓死物勉強恢複一段活着的時候的神态罷了。
雪鸢說完這些話,舒了一口氣,便拿起飯碗吃起晚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