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引山、台戎二人隻覺血液都被凍得凝固在血管裡,難以流動,唇瓣泛起烏紫,紛紛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四處飄散的熒粉連帶着那團紫霧皆被寒氣所困,雖仍是瞧不見吟鳳蝶的蹤影,卻可聞其掙紮時發出的細微“沙沙”聲。
玉池微自身靈力此下遍布各處,肉眼捕捉不見,感知卻更為清晰,閉了眼複又睜開,他眸中閃過冷光。
盯準那些即将要沖破寒氣冰凍的吟鳳蝶,猛一握拳,無數細小透明的蝶翼斷裂落地,叫陣風輕拂着帶走。
既是依靠振翅泌出毒粉,毀了雙翅不就成了?
數十餘隻吟鳳蝶現出真身,雙翅盡毀,僅餘醜陋殘軀在地面艱難爬行。
施引山點了引火符,緩和玉池微釋出寒氣的同時,一隻不留将吟鳳蝶燒成灰燼。
乍然回暖,台戎這才感到重新活過來。
玉池微回頭注意到他面色慘白,趕忙壓制住靈力,愧疚心起:“抱歉。”
若台戎被他一時忘乎所以所傷,那他與這些妖獸有何差别?
台戎搖搖頭 ,正欲說些安撫的話,甫一擡眸,眼睜睜看着一把瑩白靈劍穿透玉池微的胸膛。
太過鋒利,玉池微甚至連疼痛都後知後覺。
他低下頭去,從後往前插在他胸前的靈劍,竟是“洛書”。
玉池微踉跄着面朝地撲倒下去,台戎慌忙接住他,手心死死摁住玉池微胸膛被捅出來,汩汩往外湧血的窟窿,絲絲縷縷柔光萦繞,替他緊急療傷。
“洛書”出現的悄無聲息,握着它的手逐漸從紫霧顯露,随後是手臂,肩膀,直至面貌完全袒露,傷他之人,正是隋阙。
吟鳳蝶不過一個幌子,真正要引出來的妖魂,是翎清仙尊。
此時隋阙雙目空洞,俨然一副失了神智的模樣。
千面蛻撫着掌,對當下場面相當滿意,哈哈笑着:“如何,這份大禮可是如了你們的願?
不是在尋天蠶宗宗主麼,現下他就在這兒站着,若有本事,帶走便是。”
隋阙衣袖飄搖,收手甩了下劍,劍尖上的血液揮灑着飛濺在石壁上。
沒留給他們喘息反應的時間,提劍再度攻上前來。
使盡全力的翎清仙尊天蠶宗至今沒有弟子應對過,無人知曉隋阙毫不收斂時實力有多麼強勁可怖。
施引山擋下對方豎劈下來的一劍,千斤壓頂的重量迫使他彎下脖頸拼力抵抗。
隋阙手下蓦地又添上力道,他便跟着往下沉,若不是腳下踩着琉璃鏡,隻怕是直接陷進了地底去。
忽而傳來震顫,施引山迅速瞥了眼,下邊困着的妖獸竟是這時暴亂起來,不斷沖撞着琉璃鏡,裡外雙面夾擊,漸漸起了裂紋。
施引山心下一驚,用盡全力從隋阙劍下閃身到一邊,喚出白鷹劍。
符箓需得二人配合才可充分發揮效用,玉池微受了傷,當下定然難以和隋阙持平。繪符到底所耗時間過長,跟上隋阙的速度極為吃力,施引山隻得使上他遠不比繪符熟練的劍法。
初入天蠶宗時,施引山與衆多弟子一般,選修劍道。
可自玉池微入了山門,展現出異于常人的天賦,且隋阙顯然更偏向教導玉池微,對他總有忽略,施引山便不怎麼再願握劍了。
而白鷹,是他費盡千辛萬苦,從尋鍛煉靈劍的材料做起,煉成後贈予自己的生辰禮。
腦海中不斷浮現過隋阙指導玉池微練劍時,他躲在樹後不甚明晰看見的劍法,拼盡全力與隋阙揪鬥,劍鳴嗡然。
說是揪鬥,實則施引山能接住的招式極少。
身上各處接連挨了幾下狠踹,說的直白些,隻是他在單方面承受隋阙的毆打。
這邊台戎好容易為玉池微止住血,塞了幾顆護脈丹入口,玉池微身上雖仍劇痛着,但丹田内靈力已然開始重新運轉。
彼時施引山從頭到腳都灰撲撲的,唇縫間滲出鮮血,也不知肋骨讓隋阙踹斷了幾根。
他不肯露拙地盡數咽下去,麻木地揮劍格擋,叫隋阙一招比過一招狠力的攻擊逼得連連後退,後背緊貼石壁。
“月隕千江。”
玉池微聲線平穩,聽不出受重傷後的虛弱無力。
他使出年少時曾叫隋阙罰着練過上百遍的劍法,成功逼退上挑着劍尖要劃破他大徒弟喉管的翎清仙尊一步。
這一招近乎用盡了他的體力,玉池微拎着施引山的衣領,動作飛快将他解救于隋阙劍下,同時躲避不及,肩胛處挨了下砍,傷口深可見骨。
隋阙拔出劍時,滾燙的鮮血濺了施引山一臉,有幾滴進了眼睛,刺他得雙目生疼。
隋阙的出現将一切都打亂,他從未有過如現下這般糟糕的感覺。
布兜裡的符紙沒剩幾張,施引山哆嗦着咬破指尖繪成滅魂符,不假思索,用力朝隋阙擲出。
一旦附上身,即便滅不了隋阙的仙魂,也能讓他變得殘缺不全。
可惜符紙半道被人截了胡,一道金光閃過,震得隋阙倒退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