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淩奇卷》并未提過此廊,施引山也忘記自己是從哪處讀過,零七八碎也算是能湊出個完整的信息。
“這種情況恐是還會發生,各自有所準備,莫要沉溺回憶,給诓騙去性命。”
施引山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一旁靜靜聆聽的玉池微,見對方擡眸看過來,又若無其事挪開眼。
修為高又如何?關鍵時刻還不是得靠他?
注意到施引山投過來的眼神,玉池微不消想便知這人發揮了效用,此下洋洋自得起來,内心正拿着二人作比。
對他幼稚行徑不置可否,玉池微繞過他接着往前走。
哪知拆台會來得如此迅速,施引山方才信誓旦旦笃定“癡妄廊”絕無幻境,一切都隻是自身與執念過不去。
下一瞬三人便一同從這詭異的回廊跨入一片樹林,進入另外一番景象。
施引山霎時變了臉色,比這林中厚綠還要綠上幾分。
……難不成是他記錯了?還是說那書上根本就是在亂謅?
玉池微瞧他一副傻了眼的模樣,心情很好地輕聲發出聲哼笑。
恰在此時,一個身着錦衣的小孩從他身邊跑過,徑直奔向一棵根部粗壯的樹,站在下邊停下來,回頭看向玉池微,對他招了招手:
“你快過來呀。”
那小孩樣貌讨喜,生得玉雪可愛,幾乎是一瞬之間,玉池微便認出他是幼年時期的褚成松。
這是輪到他的回憶了?為何他的回憶,在場幾人都能看見?
玉池微隻是盯着他看,并沒有要過去的意思,“褚成松”歪了歪腦袋,似乎十分疑惑。
“更喜歡長大後的我嗎…?”他喃喃自語道。
施引山起初并不知這憑空出現的小孩是何由來,直至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條生長,最後變成那名賣假藥的狐狸精!
狐狸“褚成松”笑眯眯看着玉池微,恍若此處隻餘他二人:“這下,阿池可是願同我一塊爬樹搗鳥窩了?”
方才被玉池微嘲笑後的面色更為陰沉,施引山氣極反笑,環抱起雙臂,陰陽怪氣道:“快去啊,愣着幹嘛,執念兄等你陪着搗鳥窩呢。”
玉池微斜睨他一眼,仍是立于原地不動。
台戎稍加分析便知眼下是怎麼個情況,安撫着勸說道:
“不一定是執念。”他轉頭觀察那位他并未見過的陌生面孔,對方那股詭異奇怪的勁兒就差寫在臉上。
“他在有意引你接近。”他對玉池微道。
而就在他說完這兩句,他發現樹下那位似乎也正在仔細觀察他們的反應,尤其對臭着臉的施引山,他尤其滿意。
像是在……故意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
玉池微置若罔聞,好似已經被“褚成松”蠱惑,雙目變得呆滞茫然,竟當真邁開腳走了過去。
施引山沒有阻攔,甚至順帶攔下了想要起身制止的台戎。
他相信玉池微自有分寸,樹底下那家夥顯然修為不高,玉池微不至于這般輕易就上了當。
餘光瞥見玉池微潔淨衣擺拂動,中了邪般一步步朝樹下走去,施引山心底嘲意更濃,盯着他背影,看對方能做出來什麼。
難不成當真不顧禮節廉宜,雙手雙腳爬到樹上去不成?
他施引山好說歹說陪了他玉池微數十年有餘,到頭來連人家的執念都算不上。
“褚成松”見他靠近,唇角弧度加大,伸直胳膊去牽玉池微的手。
然而令他沒能想到的是,玉池微躲開他的手,以像是要與他擁抱的姿勢貼身過來,緊接着鋒利的劍刃刺破皮肉,直直捅進他的身體。
疼痛迫使他尖銳嚎叫出聲,“褚成松”後退幾步,腹部吐露出染血的劍尖,眼神怨恨地看着玉池微。
施引山對比倒是并不意外,隻是有些驚訝于他出手如此果斷。
那化作褚燕國皇子模樣的怪物顯然是個低階的家夥,還沒切切實實給他們添上麻煩,便倒在地上了。
進入無涯海以來,除過方才那使得台戎淪陷回憶的妖獸耗費了他們些時間,發生的一切仿佛都是在逗他們玩樂。
可三人中無人因此掉以輕心。
這地方千奇百怪,發生何事都不足為奇,後面還會經曆什麼,都無從而知。
周遭景象驟然變換,空間扭曲一瞬,他們再度回到回廊裡。
玉池微專門控制了劍刃捅入的位置,此時倒在地上的家夥已然恢複原貌,比做人時縮短了一大截,哎喲哎喲捂着肚子喊疼。
玉池微将牠拎起來,眼睜睜看着對方雙腿化成粗短、遍布鱗片的蛇尾。
分明是牠捉弄人在先,稍微緩過勁來,反倒先責怪起玉池微:
“你這小郎君,瞧着面善,怎的這般心狠手辣?”
“蛇怪”掙紮着擺了擺尾巴,試圖從人手中跳下去,奈何玉池微力道極大,隻得放棄。
施引山難得碰見如此與他志同道合之怪,當即提起興趣,湊近了些:“是的,你面前這位小郎君是最為心狠手辣的,誰讓你挑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