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畫錦自回來後立即派人去薛姿衡老家打聽葉夫人的身份。
薛姿衡與葉夫人是同鄉,兩人并不相識。有天熟人找上門說縣裡有個姑娘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豪門太太,這姑娘頗有孝心,為了母親心心念念不忘一塊的老料,四處派人重金尋找。
薛姿衡見熟人還算可靠便答應了下來,誰知引發後續無盡麻煩。
想到莊子不堪入目的畫面,這回薛姿衡說什麼也不願再去。
屠畫錦不由分說把她拽走,葉夫人身份還沒查出來,帶上老鄉薛姿衡總歸好說話一些。
屠畫錦安慰道:“這次見面在越王山的寺廟裡,光天化日菩薩面前,總不能把你怎樣吧。”
薛姿衡找不到說辭,不情不願出了門。
越王山是丹陵首要琅嬛福地,一片山區修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寺廟,常年香火鼎盛鐘鳴繞山餘音不絕。有些達官顯貴在裡頭修建家廟,專為自家祈福供養。
二人爬了半程的山,進了主峰綠林深處一座不起眼的小廟。
小廟庭院有七八個粗壯胖頭和尚倚着柱子聊天,見人來了才裝樣子掃掃庭院。
屠畫錦路過感到背後有道貪婪的視線掃過渾身不舒服,來不及細究緣由,進入了一間禅房。
房門打開,屠畫錦下巴驚得掉在地上。
葉夫人正在與梁秀英喝茶。
坐在客座上的梁秀英警惕地睨過來,目光犀利冷淡,瞪得屠畫錦臉色發白,咬住下唇才勉強不叫出聲。
屠畫錦心髒快跳出胸膛,邁着沉重的步伐帶薛姿衡行禮:“小的給夫人請安。”
葉夫人懶洋洋地卧在羅漢塌上,招手令二人坐下,語氣刻薄輕佻:“喲,人來了。正好梁大人你給我解釋解釋金竹鳳凰那是怎麼回事。你說這圖案太老織起來麻煩要二十兩,怎麼兩個小姑娘不到三兩銀子就做出來了。你說說,我是不是大小衣料都讓你全包,你就這麼對老主顧……”
“她們是誰?”梁秀英打斷葉夫人抱怨,幽深地目光鎖定二人。
梁秀英強大的壓迫感使薛姿衡緊張地躲在屠畫錦身後。
屠畫錦對上梁秀英的暗黑的目光,感覺全身被吸了進去,手心涔涔出汗。時空仿佛靜住,隻聽見心髒砰砰跳動。
完了,今天還穿着女裝,躲不過去了。
梁秀英盯着自己一眨不眨,屠畫錦甚至希望對方大發雷霆或者幹脆将她拿下,好過現在窒息般的折磨。
“喂,怎麼說話呢。”葉夫人不滿被人晾在一邊,從羅漢塌上坐直身子提高音調,“你們錦署的門檻比老天爺都高,我高攀不起,隻能找别人了。南局這兩姑娘就不錯,織的幹淨又……”
“南局?”二字像點中梁秀英的死穴,轉過頭低聲警告道,“你不知南局管事現在是巡撫的人嗎?”
屠畫錦松一口氣,看來梁秀英沒發現什麼。
梁秀英今日打扮低調隻身前來,看樣子應是私下密會。
可葉夫人與梁秀英冷眼相對的樣子也不像密友,大概是故意請自己來當炮頭打擊梁秀英的氣焰。
梁秀英眼白微翻,用哄孩子的語氣道:“近期忙着禦貢師傅們實在走不開。這些小丫頭學個三分像樣子就敢出來騙人了,你别信她們,畢竟便宜沒好貨。”
葉夫人語氣得意:“一件衣服而已,我又不是冤大頭,當然哪家便宜買哪家。”
屠畫錦見機湊上去添一把火,谄笑道:“對啊對啊,南局的衣服物美價廉,夫人真是精明能幹,會持家掌宅。隻要您說要什麼布料,小的就是拼盡全局的人力也要給您送過來。”
葉夫人被屠畫錦捧的很是滿足,嘴角上揚輕哼一聲,仿佛在對梁秀英說,瞧瞧人家,瞧瞧你。
梁秀英懶得理這個礙眼的丫頭,暗罵葉夫人蠢物,做做安撫的樣子:“咱們做生意做的不是賬面上的數字,而是多年來的情誼。您要什麼我們哪次不是把最好的留給您,現在改買他家,不是斷送了兩位老爺多年來打下的交情。”
“做生意不看賬面難道看陽春面?”葉夫人一下子火氣冒上頭,指着屠畫錦鼻子道:“說,你家做一匹藍地牡丹蓮花紋織金妝花緞多久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