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李逸霖睜開眼,死死摁住屠畫錦的頭趴下,一支半掌大的弩箭嗖一聲插進馬車後壁,差一點射穿李逸霖後頸。
屠畫錦吓得眼前一黑僵在地闆上。
“有刺客!快跑!”李逸霖大喊,脖上青筋暴起。
馬兒仰啼嘶叫,車廂重重一癫,屠畫錦腹部磕到車廂地闆,像挨了重重一闆,身體火辣辣的,腸子五髒六腑絞在一起又脹又痛。
馬車後響起哇呀怪叫和嘚嘚馬蹄,自遠及近震耳欲聾。車後有江南土腔大喊:“巡撫在馬車裡,射穿那匹馬車!把裡面的人都殺死!”
嗖嗖箭雨像幽靈的魔爪刺穿馬車四壁,箭頭閃着寒光。
屠畫錦吓得渾身血液沖向腦門,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馬車外巡撫府衛兵依次慘叫落馬。
這是怎麼回事?
屠畫錦大喊:“怎麼會有刺客?有人敢行刺巡撫?”
“别動,趴下!”李逸霖喝道,一把摁住她剛伸直的身子拉入懷裡,一支箭頭斜插進來,擦過屠畫錦的右臉釘在窗戶上。
混亂間,屠畫錦撞進李逸霖結實堅硬的胸膛,疼的眼冒金星,身體被他死死鉗住,容不得一絲反抗。
前面車夫緊急大喊:“大人,對方人頭比咱們多十倍,兄弟們都倒下了,咱們怎麼辦?”
“還有多久到?”李逸霖吼道。
“馬上要進林子了,穿過這片林子就是。”
“往前直開,沖進軍營!”
屠畫錦腦瓜仁劇烈疼痛,怎麼辦,她不想莫名其妙地絲在這裡。
李逸霖突然回頭盯着她,眼神黑的要把人吸進去,聲音暗啞:“你信我不信?”
屠畫錦凝望着他陰沉扭曲的臉,睫毛顫抖。
……
山林道上,一駕插滿箭簇的馬車飛速穿過樹林,後面三四十米處有一群蓬頭垢面、荊布麻服的山匪緊咬追殺。
遠處山頭上飄揚着“李”字旗,林道卻漫長像跑不到盡頭,馬車夫拼命抽打馬鞭,車尾一路插滿羽箭。
突然一道粗樹枝橫在頭頂,掀翻了車篷,身着官袍的顯貴男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劫匪吹哨大笑:“寶藏出來了。”
馬車夫急忙回頭問:“沒事吧?”
官袍男子低吼:“不要管!往前沖。”
土匪見到目标血脈噴張,抽了一馬鞭,扣緊扳機一箭射穿馬車夫腦袋,血漿飛到後面灑了官袍男子一臉。
馬車立即慢了下來,官袍男子頂着滿臉血迹接過馬鞭繼續狂奔,身後箭雨更加密集,嗖一支箭擦過他的衣袖射到左側馬的屁股上。
馬尖叫擡蹄,驚了右邊馬匹,雙雙仰蹄車廂倒傾甩下官袍男子,“啊——”一聲女人的尖叫,驚飛林間枝頭鳥雀,馬匹蹬蹄遠去。
土匪團團圍過來罵道:“怎麼是女人?狗官呢?”
身着官袍的屠畫錦冷笑:“你們要的人早跑了。”
一群土匪繼續向前追擊,另一群抓着缰繩将她圍住,氣急敗壞道:“可惡,中計了,把她砍了。”
“都别過來,”屠畫錦眼珠瞪大,舉起一把火铳左右掃道,“我手裡有槍,你們誰敢過來,我就打死誰!”
“不好,她有火铳!”
土匪知道這東西一發下去當場斃命,誰也不敢貿然上前,圍着屠畫錦團團轉圈,馬鳴風哮,恐懼至極。
馬車快進入樹林時,李逸霖說,現在他們兩個困在馬車隻有死路一條。唯一的機會是馬車開入樹林時,他跳車逃跑,抄小路回營召救兵。
茂密的樹林越來越近,屠畫錦心亂如麻。
這群山賊吃了熊心豹子膽,連巡撫都敢殺。
馬車兩側護衛已全被殺害,李逸霖身無利刃除了一把火铳,與其兩個人當肉靶,不如放一個人出去搏一搏。
屠畫錦心一橫,賭一把。
“你們為何要襲擊巡撫大人?誰指使你們的?”屠畫錦舉着火槍吼道,額頭大滴大滴的汗水與腥臭的血塊交織在一起,臉上血迹斑斑,雙環髻散作披肩亂發,兩腿發顫。
土匪眼露兇光,像螞蟻一樣圍着她轉圈,看得屠畫錦暈頭轉向,她渾身發抖,腦門氣血亂竄,怎麼也扣不動扳機。
李逸霖你在哪,她在心中絕望。
她後悔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為馬上就能出林子,誰知半道就被土匪追上。
李逸霖肯定早已安全到了大營,有衆多将士護着,誰來管她的生死?
他位高權重千人萬人精心保護,她隻是個平民草芥,死了就死了。
若有再選一次的機會,她說什麼也不答應白白替人送死。
土匪見她體力不支搖搖欲墜,号令:“她頂不住了,上。”
屠畫錦眼裡驚恐萬分,高大的馬匹像移動的泰山壓頂而來,地面咚咚震動,眼看她将死于亂蹄之下時,天地間傳來一聲雷霆之怒:“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