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明禮愣了一下,露出和藹的笑容:“所以你是來賣布的嗎?”
屠畫錦坦然點頭。
當和尚就沒有缺錢的,不管是本地和尚還是洋和尚。她早聽說洋和尚可有錢了,不然怎麼支撐他們遠渡重洋來大盛創立法門。
這些和尚一呆就是十幾年,平日根沒幾個百姓前來上香捐功德,全靠背後的宗門支持。
德心寺走不通了,這個洋廟說不定能走通。
費明禮是個虔誠的傳教士,見有人主動進來心生歡迎。聽明來意後,他掩住失落,禮貌建議道:“你或許可以去商号看看,那一定會有人需要。”
屠畫錦抽了抽鼻子,低頭道:“人家隻要錦署的布匹,看不上我家小作坊。我家裡的糧食快吃完了,我若賣不掉這批貨,下個月就要斷糧了,您行行好,買了我的布吧。”
她故意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見她身世凄慘說不定就心軟買了。
“上帝。”費明禮果然心疼地皺起眉頭,他溫柔地勸道,“你加入我們教會吧,你隻要信奉上帝,我會每月給你送糧食,你不會再挨餓了。”
屠畫錦怔怔地站了幾秒,尴尬笑道:“多謝您的美意,我有手有腳,怎能白受您的恩惠。我隻要把這匹布賣出去就能吃上飯了,不如您先看看我的緞子吧。”
她利索抽出樣布展示給費明禮。
費明禮看出來這塊錦緞價值不菲,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們教會物資由人統一采購,但這事不歸我管理。”
屠畫錦眼神裡光芒暗了下來,不料費明禮卻話鋒一轉:“不過,你若願意加入我們教會,成為我們的兄弟姐妹,教會可以優先照顧你的生意,買下你們每月生産的絲綢。 ”
屠畫錦沒聽明白:“每月生産的絲綢?意思是我們織多少,你們就會買多少嗎?”
費明禮眼神肯定:“互幫互助是我們的教義,我們全國各地的教會都會幫助你們,所以你不用擔心資費。”
全國的教會都會來買她的絲綢,好大一筆生意!
屠畫錦來了精神,可算挖到寶了,但一想到要入教,她不免躊躇不決。
若非丹陵的大主顧都被錦署挖走了,她也不會來教會摳食,但若以入教為前提,還是算了吧。
畢竟人在巡撫府當差,萬一扣上一個通夷的罪名,她可擔待不起。
屠畫錦摸了摸鼻子:“大人,我們這兒都信佛信道士,我跟你的神也算不上多熟,要不算了吧。”
費明禮不知是沒聽出她的婉拒還是執意要帶她入教,笑着說:“不用擔心,我的孩子。我會一一跟你解釋明白。”
“可是我平時忙着織布,萬一忘了參拜,惹大神他老人家生氣怎麼辦。”
“上帝是很寬容的,隻要你内心虔誠,他會原諒你的。”
“那個、周圍都是燒香拜菩薩的,突然請了一尊洋菩薩回去,周圍人問起怎麼辦。”
“那就更好了,你可以讓周圍人都加入我們教會,你和你的家人會永遠幸福生活在一起。”
“家人?”屠畫錦眉間一聳,“什麼叫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費明禮臉上始終挂着溫和的微笑:“我們信仰靠教徒家庭中傳遞,這點很像你們本土的佛教。不過我們沒有轉世投胎一說,隻要誠心信仰上帝,你和你的家人們死後會在天上相聚,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屠畫錦加重語氣:“我死後會在天上看到我的爹娘?”
“是這樣的。隻要你的家人也信仰上帝。”費明禮見她情緒波動,循循善誘道,“你把帶他們也帶來吧。我保證,你們一定會永遠幸福地生活在天國。”
“他們已經死了。”屠畫錦悶聲說。
“哦,上帝。”費明禮眼神充滿愧疚,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很抱歉,請你節哀。”
屠畫錦搖搖頭表示沒事。
屠畫錦打聽到費明禮的官職還不小,是個長老什麼的,說話很有分量,因此時不時來教會坐坐,暗中揣摩他的性格喜好,下定決心要做成這筆生意。
費明禮是個和善的老頭,兩人談天說地很聊得來,隻是每提及入會的時,兩人争執不下,各不相讓。
“我花費大量時間和金錢來到大盛很不容易,必須每個子兒都侍奉上帝。”費明禮固執地說。
除開這點,兩人相處的分外融洽。屠畫錦打算先不提入教的事,力求從别的方面突破。
屠畫錦發現費明禮是個虔誠的老頭,還是個博學多才的學者,不僅通曉西洋的天文地理,甚至還熟讀四書五經。
費明禮與不少丹陵的名流士紳私交甚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