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還需二次表決嗎?如若還有異議,等股權書……”
“我有異議——”
最高層會議室大門,緩緩拉開。
兩位董秘站在兩側,伸手為來者引路,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身黑棕色戗駁領西裝,肅殺威壓,闊步一路不停。
距離上一次打開這扇門,是二十多年前,林耀邥董事換屆那次。
當年,林耀邥以全票當選華寅新任董事長,持有集團最高股份,全會無任何異議。
現在,林硯周從這扇門後,泰然自若站在衆人面前。
章仕澤與他短暫的目光交錯,松了口氣。
林硯周巡視了一圈會議室,目光落在主位,聲音刺骨:“林家繼承人還在,華寅始終姓林,幾時輪到你們姓萬的當家作主?”
他一點沒有對待長輩的态度,出口毫無恭敬。
林硯周站在長桌這頭,與萬晉宏相對而立,兩人守踞會議桌兩頭,仿佛楚河漢界。
他的聲音,在會議室内沉冷落下:“還是說,萬先生當我林家人死絕了?”
林硯周說話向來不忌諱,避谶在他世界裡仿佛不存在,說一句話就能咒死的人,得多無能。
但他這句話,卻也同時得罪了萬晉宏。
林敬琛也是林家後人。
“林硯周!有你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萬晉宏拍桌而起,“我是你舅父!”
林硯周淡淡看他一眼:“你算我哪門子舅父?”
萬晉宏當即語塞,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無法繼續說下去,涉及各種秘辛,也不該是在這種場合談論的,稍有言差,連帶自家姐姐的舊事也會被一并牽扯出來。
他就這樣硬生生咽回去,臉憋如豬肝。
林硯周不客氣,微笑平靜地注視他,董秘審時度勢,立馬拖了一把椅子到他身後,林硯周就這樣直接落座在了長桌另一頭。
他雙腿交疊,歪頭看向對岸。
甚至有點隔岸觀火的意思。
林硯周輕吸一口氣,像是興緻缺缺:“行了,這位舅父,您神通廣大,打算給我和我哥什麼頭銜呢?”
萬晉宏再聽不出他這嘲諷,便是白活這幾十年了,眉毛被氣得微微發抖:“林硯周,我是按公司規章制度辦事的,你不要血口噴人。”
林硯周聽後,輕輕點頭,哦了一聲。
萬晉宏被他的反應激得有點上頭了,一時間急着證明,音調也忍不住拔高:“拍賣信息已經公示出來,這是事實。”
林硯周沒太大反應,隻是随口道:“作為商人,隻認白紙黑字的公章文件,這是常識吧?”
萬晉宏拿出事先那套對付其他人的說辭:“林公子不急,等着吧,馬上就來了。”
林硯周突然笑出了聲,爽朗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室内,持續不斷。
滿桌董事帶着疑惑目光,打量過來。
連章仕澤也忍不住蹙眉。
“萬晉宏啊,你真是可愛。”其實林硯周本意是想說傻逼兩字的,但想了想,還是得保持基本風度,免得回頭有人向許盛言告狀,他又得挨訓了。
他對許盛言保證過,會控制好脾氣。
隻是萬晉宏的臉,就沒那麼好看了,結合他前段時間看到的媒體八卦,瞬間對林硯周的私人喜好開始浮想聯翩,半不可置信半抗拒道:“這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态度嗎?”
“難怪林董……”末了,他又沒忍住補充道,後半句的話咽到一半,沒說完。
林硯周猛然意識到,他可能誤會了什麼,登時心底升起一股惡寒,胃裡翻湧,他抱着手臂,眼神語氣蓋不住的嫌惡:“沒有鏡子總有尿吧。”
“……”
滿桌人猜啞謎似的左顧右盼,卻又無人敢插嘴這場硝煙十足的對話,隻有章仕澤端着茶杯,一口接一口,像是在逃避什麼。
萬晉宏被氣得胸口起伏,指着他想罵又罵不出,不知道他接下來還會口出什麼妄言,末了,隻能怒氣沖沖地甩出一句:“強弩之末!但願你看到林敬琛還能這樣硬氣!”
林硯周掀起眼皮,實在是不想看到他那張臉,又覺得說話時不直視對方不太禮貌,淺短道:“看到什麼?”
“拍賣已經結束,你哥已經拿着股權轉讓協議在回來的路上了!”萬晉宏聲調掩蓋不住的自信。
林硯周似乎一點也不慌張,面色毫無起伏:“哦,他來不了了。”
萬晉宏愣怔了一瞬,蹙眉道:“你什麼意思。”
林硯周盯着他,逐字逐句,仿若天雷降下:“林敬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