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周看了眼屏幕頂端時間,七點五十五,思考後,打出一行字:【醒來再說。】
他不會做飯,卻知道做飯是件多麼麻煩的事,許盛言這麼問了,那便已經是決定好動手,或許食材此刻正在手邊,他要是一句想喝,許盛言或許又該壓榨自己的睡眠時間來為他煲湯了。
對面回複:【你不喝?】
林硯周迅速打字:【喝。】
對面便沒再回複,他坐在沙發上,徘徊在聊天界面欲言又止,然後發出一句:【晚上吧,下午我要睡覺。】
他認為自己委婉的表達,或許能讓許盛言也明白,可以趁多餘的時間休憩下。
見對面沒回,他又道:【再晚點也行。】
手機震動,他看到新消息的一瞬間,神色微頓。
【别發了,我也要睡覺。】
“……”
小貓在床下觀望片刻,縱身墊腳一躍,跳上了床。
它望着鼓鼓的被子一端,伸過去嗅了嗅,藍寶石水滴眼睜得圓滾滾,然後,擡手“嘭”地一拳。
……
被子下沒反應,木頭呆呆地喵了聲,對于眼前這堆龐然大物,顯然超出它範圍認知,四肢山竹腳蹑手蹑腳地踩在被子上,鼻尖靠近被子,左右動了動。
然後,“嘭”地又是一拳。
“……”許盛言受不了了,掀開被子猛地坐起,拎起它的後脖肉,“我活着呢!”
貓咪總是對主人的生命安全過分關心,導緻于它們通常分不清睡覺與死亡的區别,不過大部分貓咪跟随主人生活一段時間後,便能分辨主人的行為。
可惜,木頭是個傻貓。
許盛言看到床邊的東西,皺起眉頭:“你把罐頭拿到床上幹什麼?”
木頭坐在支起身子正對他,張開一對漂亮的尖牙,嗷嗚一聲。
他發現這是林硯周上次給它開的那個罐頭,許盛言是不喜歡給木頭吃這類添加劑混合物的,即便包裝标明99%肉含量,他也持有偏見。
許盛言做飯很好吃,貓飯亦然。
冰箱下層随時都凍着他純天然無添加的“阿言貓飯”。
定是那次食髓知味後,慣壞了木頭的嘴,一想到罪魁禍首,許盛言不忍憤憤道:“找他給你開!”
許盛言翻身扯過被子,吓得木頭跳到床邊。
遙遠的臨海灣,林硯周瀕睡之際,突然被一個噴嚏打醒。
“怪事……”
木頭雖貓如其名,有些傻,但卻會察言觀色,見主人不再理會它,又哒哒哒跑到客廳,一個貓跳上爬架最高處,坐着俯視全屋。
像放哨的監視器。
許盛言就這樣足足睡到下午四點,醒來後,第一時間下意識輕喚木頭。
沒聽見任何回應,他隐隐覺得不妙,一到客廳,入目幾個空罐頭盒子,和七零八碎的包裝,立刻讓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拾起腳邊的一個鋁罐,幾處貓牙印證據确鑿,嚣張可恨,前有鐵齒銅牙紀曉岚,後有鋼筋鐵嘴小貓咪,這麼嚴實的罐子都能被它咬破。
是可忍孰不可忍!
許盛言眼疾手快,從爬架上把它按住,狠狠往腦袋上一拍,他明顯看到木頭的眼睛懵了一瞬,連還嘴都忘記。
他指着罪魁禍首:“從今天起,沒收你所有零食。”
許盛言單手叉腰,氣得不輕,木頭從來都很乖,自從林硯周來過幾次,它便越發猖狂,如今竟然變成了偷盜竊取的小賊,學不好!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将壞貓咪關進圍欄,面壁思過,系好圍裙開始動手收拾,吸塵器吸完一遍,再用拖把滾一遍,再用抹布拭一遍,足足三遍才肯罷休。
最後,給此刻正在睡覺的某個人,在心底默默記上一筆。
晚上七點,林硯周家的門鈴準時響起。
來開門的是他本人,他率先接過許盛言手裡的保溫盒,将人迎進來:“穿這雙。”
許盛言注意到,他遞給自己的拖鞋,和上次來的那雙不同。
拖鞋上有刺繡,和林硯周腳上那雙似乎是同個品牌,他沒多想,自然地換過。
湯還是滾的,倒出來時熱氣很足,許盛言倒好一碗,先遞給他。
林硯周出乎預料地接得很快,他盛起一小勺,放到嘴邊輕輕地吹涼,許盛言沒什麼胃口,隻給自己盛了一小碗。
突然,那口湯送到了他嘴邊。
許盛言微微睜大了雙眼:“幹…什麼,我有。”
林硯周眉尾稍擡,強勢道:“要我用其他方式喂你?”
被他這句話吓到,許盛言趕緊就着對方的手,低頭啄完了勺子裡的湯。
然後,林硯周便乖乖地開始喝他自己那碗,煲湯的時候,許盛言順手炒了幾道家常小菜,上海青焖蝦,蔥爆螺片,番茄蛋。
每一隻蝦都去殼剔線,許盛言用刀又快又準,對他來說,這不算麻煩。
趁着對方喝湯的功夫,他把食盒都打開,香氣撲鼻而來。
很少吃過這樣安靜的一頓飯,從前,兩人不論是在家裡還是外邊,總有聊不完的話題,他知道是自己的态度,讓林硯周懂事地閉嘴。
許盛言夾起一片螺,猶豫片刻,道:“最近,木頭學會開罐頭了。”
林硯周從碗裡擡起頭,評道:“這麼厲害?”
“……”許盛言很想回他,都是你幹的好事,但忍了忍,抿嘴道,“是你把它教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