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勝。”林硯周道,“當時跟我一起跳船的。”
“胸口一處彈孔靠近心髒,另外兩處都在後背,醫生說,能不能醒來全憑天命。”
許盛言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他不是你爸的人?”
“是,又不是。”
林硯周整理着所有前因後果,在想怎麼同他說:“高勝在華寅幹了二十年,存在感一直不強,能力出衆且為人敦厚,華寅這些年待他不錯。”
“我查過他,背景很幹淨,家庭和睦,老婆年初剛懷寶寶,能擒制的把柄,實在太少。”
許盛言隐隐猜測:“你是認為,你爸不太可能重用他?”
林耀邥行事風格向來獨斷犀利,除去一直養在身邊的,他所秉承的都是“無惡不利”的準則,沒有絕對信念驅策的人,很容易失控,而高勝這類履曆平平無奇之人,顯然不是他養在林硯周身邊的眼睛。
可又轉念一想:“其實這件事不需要長久謀劃,他開出的條件足夠豐厚,或威逼利誘,用完高勝這顆棋子,棄了就行。”
換言之,短期合作,并不需要考慮可不可控。
“所以,這就說到另一個問題。”林硯周的目光從許盛言身上,移到玻璃後的IUC病房内,“我和陳競上船被發現後,他一直在有意無意給我們暗示,無論是故意松懈的關押,還是談話。”
林硯周給他複數了一遍,那天躲在貨艙裡,偷聽到的高勝與助理的對話。
“站好隊?”許盛言敏銳地捕捉到這三個字。
什麼時候需要站隊呢,什麼情況下需要站隊……?許盛言恍然大悟,瞳孔震驚,看向林硯周。
“林敬琛。”林硯周替他答出。
許盛言仍有些猶豫:“他是,林敬琛的内應?”
“是的,阿言。”林硯周再次肯定了這個事實。
董事換屆,繼承黨争,從他們中學時期,進入公司第一天起,便存在了,無論是被迫的,還是主動的。
見許盛言又開始胡思亂想,林硯周及時打斷他:“放心,他的目标應該不是我。”
“什麼叫應該?”許盛言如同被觸及雷點,“應該就是不确定,不确定就是會發生,哪裡有應該的說法?”
“阿言,阿言……”他感受到許盛言的焦躁不安,這便是他不願提及這個話題的原因,“沒有發生,還沒有。”
林硯周扣住他肩膀,彎腰很耐心地承諾:“一切都不會發生,好嗎?我向你保證。”
在意對方的安危,他清楚那有多重要,不然,他不會瞞着許盛言,冒着被記恨的下場,也要獨自跑這一趟。
許盛言顯然已不再信他的任何鬼話,目光執拗地迎上去。
“好了。”林硯周伸手握住許盛言的後脖頸,溫柔地捏了捏,“聽我說完。”
對面便真的很聽話,目光柔了下去。
“高勝從始至終都沒有要對我和陳競動手的意思,以我目前的推測,林耀邥定然察覺出他不軌,于是用他做引,讓我誤會他反叛的假象,實際隻是想用這個局,既鏟除他,又擒制我,一箭雙雕。”
“但他沒想到,高勝背後是林敬琛,那晚船上有三方交火,除去我的人先行埋伏上去,林敬琛的人後來趕到,應該是來撈高勝。”
“說不定我爸現在正慶祝呢,我和林敬琛鬥得越厲害,越是他想看到的,物競天擇出貴子,他一直奉行的道理。”
許盛言仍在擔憂:“人心難測,你怎麼推斷敬琛就一定沒興趣?”
林硯周見他固執不下,湊到耳邊,語氣陡然轉變:“那我告訴你個秘密,你不許說。”
“你當我做三歲小孩?”
“沒有。”林硯周語氣輕笑,“我同你講,林敬琛他絕對不會接手華寅。”
“為什麼?”語氣很肯定,許盛言不禁疑惑他如何得出這條結論。
“很簡單,因為萬家。”林硯周緩緩直起身,“萬家基礎夯實,這幾年在闵港越發勢大,但本家人丁稀薄,長子的一兒一女前些年在國外遇襲,小輩這代,就剩林敬琛和林嘉嬅,還有四叔的獨女,可惜一心沉醉搞藝術,根本不屑家族内鬥。”
“你可以想象,林敬琛在萬家,有多麼重要了吧?”
許盛言沉眉細思:“可是這和敬琛,和華寅有什麼關系?”
他看見林硯周露出晦暗的笑意,突然故作高深:“傻阿言,因為我這位大哥,那是鐵了心地想要入贅宋家啊。”
“??”許盛言語氣都結巴了,“什,什麼?”
對于許盛言的詫異,他毫不意外,講道理,最開始聽見這個消息時,他也很震驚,這比港媒的娛樂八卦還敢亂說,假到讓人覺得沒人願意編。
“我也是之前略有懷疑,找人查的,剛剛筆錄的時候,副手傳回的消息。”
許盛言在紛雜混亂的信息中,記憶光速回溯,跳回到幾個月前,在鱗灣偷聽到的那段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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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宋年希很認真的問,“不是妹妹的話,難不成,你也和小北他們一樣,是我的床伴?”
“那我表示認同。”
林敬琛聲音裡有一絲愠怒:“年希,過分了。”
宋年希依舊笑得坦然:“林生,是你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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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林硯周朝他彈了個響指,“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