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滿屋的紅玫瑰和戒指出現時,林硯周的第一反應很糟糕。
上天同他開了個大玩笑,在暴風雨中,把愛人推到他面前。
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偏偏是這個時候,哪怕早一步,哪怕早一點……他都能下定決心。
手機鈴突兀地劃破窗外雨聲。
是沒有名字的号碼,林硯周掃過尾号,接起。
那頭聲音急促:“林總,我剛剛查過監控室,高勝今天下午六點半離開公司,并沒回家,我問過高太太,她稱沒有接到過高勝的電話。”
高勝是華寅的财務總監,目前正負責一個跨境理财的資金,是年初林硯周親自敲定并經手的大項目,晚上抓到人後,手下人同時傳來消息,稱高勝背着電腦鬼鬼祟祟去了港口,然後消失不見。
高勝不是自己人,所以林硯周對他多放了個心眼,但他查過,此人前半生碌碌無為,爬到快五十歲才走到這個位置,他清楚林耀邥的孤高,是絕對不屑于拉這樣的人上船。
但此時,林硯周卻不忍懷疑自己的判斷。
高勝如果倒戈,将緻使項目基金出現極大問題,公司現金流将面臨暴雷,後果不可估量。
他不敢掉以輕心,隻能做最壞打算:“讓技術部盯緊賬戶,盯着高家,港口那邊也增加人手。”
“要活的。”
“是,林總。”
雨大,很快湮滅了人聲。
許盛言一個人将屋子收拾好,恢複原狀,仿若今夜的一切都不曾發生,他擡起手,恍然發現自己買的對戒,其中一枚正在左手無名指上。
什麼時候被戴上的,他毫無察覺。
許盛言用指尖碰了碰,神色淡然平靜,捏着無名指動作猶豫,難以下定決心。
手機嗡嗡震動,是助理的例行行程提醒。
他掃了一眼,若有所思,不知怎麼手中來力,拔出了戒指,幹脆扔到抽屜裡。
耳邊突然淅淅瀝瀝地響起來,卧室的窗戶沒關,刮進屋内一陣涼風,許盛言打開紗窗去夠把手時,瞥到了沙發椅背上,一根藹藍色暗紋領帶。
明顯不是他的風格。
領帶的主人,忘記帶走他了。
……
宋年希的晚宴定在晚上八點,宴會比較私人,商業性質很高,都是圈裡叫得上名字的大佬,即便不為兩人的合作關系,許盛言也有理由來一趟。
出發前,許盛言收到了陳迎的消息,問他在哪裡,要不要捎一段路。
許盛言想了想,禮貌婉拒了。
這種場合難免喝酒,他自己叫司機會更方便。
豪車靓牌順次駛入碧灣,許盛言泊好車,背後突然跳出個人,攀上他肩膀,語氣飛揚:“阿言~我好想你啊。”
許盛言波瀾不驚,笑着拍了拍肩膀上的手:“瑞士好玩嗎,這麼久不同我打電話。”
陳聿從身後探出來,搭上他的肩,愁眉苦臉往裡走:“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開不完的會,趕不完的展覽,累死了……”
算算時日,許盛言大概有四五個月沒見過他了,嘉德利最近在國外巡拍,陳老爺子全權交給了兩兄弟負責,陳聿本有千百個不願意,奈何他哥一個眼神,他便乖乖收聲,連聲告别都沒來得及講,連夜跟着陳競起飛。
“後面還飛麼。”許盛言關心道,“怎麼不見你哥。”
陳聿整個人一歎:“他啊,回來後不知道神神秘秘幹嘛去了,連年希的邀約都拒了。”
“诶,林硯周呢,沒跟你一起?”陳聿擡頭,四處張望。
許盛言咳了幾聲:“可能有事吧,我也不清楚。”
陳聿有一點好處,便是從不過分追究,他适宜地收住話口,也對林硯周此人的有關一切毫無興趣。
臭少爺脾氣,愛擺譜,不知道阿言為什麼要同他做朋友。
“诶——表哥~”陳聿眼神一亮,按捺不住雀躍,同許盛言興奮道,“給你介紹個人。”
許盛言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燈火影綽,名利場的盡頭處,坐着一位華麗矜貴的男人,美拉德西服花底襯衫,張揚跋扈,胸前寶石領夾一眼價值不菲。
是陳迎。
有人在同他攀談,他聽見這邊聲音,微微側眸,看清來人後,眼神一動。
陳聿興高采烈地拉着好友,給他介紹:“哥,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許盛言,做貿易的。”
許盛言認為場面有些尴尬,哪知,陳迎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手,唇角微挑:“許生,好生意啊。”
他倏然被逗笑,握起對方的手:“陳先生又開玩笑。”
“聿仔,我們認識的。”他轉過頭同好友解釋,“我們同年希一起。”
陳聿愣了愣,才反應過這場烏龍,在心底反複确認,看看許盛言,又看看陳迎:“哦……你們,你……哦,哦哦……”
“傻了。”許盛言拍拍他的肩,輕笑。
趁許盛言側身拿酒的功夫,陳聿飛快湊到陳迎身邊,咬牙道:“哥!你耍我,都認識還讓我給你介……”
話沒說完,許盛言已經坐回來,他立馬收聲。
幾人坐着,誰都沒開口,氣氛有些生疏,陳聿打趣地主動道:“阿言,這是我表哥,姑媽一家這些年在國外,我哥他平時散漫自由慣了,不常見到,所以沒給你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