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你也不需要對我做任何承諾,你想做什麼事,見了什麼人,那是你的自由,我沒有任何權利限制你的人生。”
他聲音很輕,像水滴石穿:“如果我的一時沖動讓雙方都産生誤會,是我抱歉,下次不會出現了。”
又來了。
林硯周看着他,不明白是哪裡出了錯,明明就差一點點,明明他都快逼問出來了,為什麼又變成這樣。
一聲輕笑。
“耍我好玩嗎?”林硯周擡眉盯着他,“許盛言,我是狗嗎?”
“你給點好處我就能跟上來,每次一句誤會又把我打發走?”
“你說句實話會怎樣!”
林硯周拳心砸在木桌上,杯中咖啡飛濺,灑在桌面。
咖啡液順着紋路,一路滑動,滑到桌沿,落在地闆上,滴滴答答。
許盛言鎮定坐在對面,垂眸注視着面前的桌面,在對峙的呼吸聲中,他說:“實話有用嗎?”
林硯周直直地看着他:“你都不願意試,怎麼知道沒用?”
“你給我一句實話,剩下的交給我,不論是林家還是我爸,你全都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
許盛言知道,今晚這場對話是非要分個結果才能罷休,他原以為時間一久,隻要他足夠堅定,林硯周便會漸漸對他失去興趣,隻是一夜|歡|愉點燃的不理智,沒必要糾結不休,但沒想到他做了個錯誤選擇,一面放任自己,也一面放任林硯周。
事态似乎開始離他預期越來越遠,逐漸偏離。
他這次連裝傻也不能了,終究走到了這步,許盛言抿嘴,啞聲道:“阿周,為了我,你為難自己,很值得嗎,你還沒有長記性嗎?”
一個背信棄義的無賴,做過錯事無數,又敏感自私脆弱,藏着一絲假意被真情包裝得光鮮亮麗,他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值得人如此傾心相待。
念念不忘的不該是他這樣的人。
可是,林硯周偏偏就是打不走也趕不跑,這個世界上最懂他的人:“記性就是如果當年我有能力你就不用向我爸低頭,逼你做不想做的事!”
他怒而吼了出來,情緒在此刻傾瀉而出,整個咖啡廳隻有他們,幾位服務生早在争吵剛剛爆發時便識趣離開,空蕩蕩的區域,似乎還能聽見語尾幾個字的回響。
林硯周恨過他,恨他的背叛,恨他的诓騙,恨他讓自己多年努力付諸一炬,恨他自大到以為什麼事都可以自己解決,恨他選了他爸,也不願意相信自己……
他恨許盛言,把所有事情扛了,最後咬咬牙把血吞進肚子裡,還要和他說沒關系。
但後來林硯周卻認為,理應如此。
他依附林家,依附林耀邥的庇護,走到哪裡才能得人一句尊敬,點頭哈腰不是對他,而是對他背後背負的姓氏。
林這個字懸在他頭頂,猶如金石匾額,重而難摘。
所以許盛言沒有選他,再正确不過,離開林家,他隻是一個一事無成的二世祖,渾無用處。
他離開闵港,獨自到内地發展創業,他想把林家從自己身上摘下來,想成為許盛言不用考慮可以堅定選擇的靠山。
想讓下次抉擇出現時,許盛言可以毫無道理站到他身邊。
他現在有了,有足夠抗衡的底氣,有可以談資的能力,一切,如今離他隻是咫尺之距,他不明白,許盛言選的為什麼仍舊不是他。
他直勾勾看着許盛言,不知是氣的,還是其他,眼眶通紅。
許盛言被這雙眼睛盯着,心底滋味翻湧,一股沉悶的壓抑籠罩在胸腔内,堵住他不能發作。原本狠心的話,突然無法宣之于口,他死死咬住唇,顫抖。
林硯周一言不發,就這樣望着許盛言,不講一點道理,仿佛臉上寫滿了“你真的要這樣對我嗎”幾個大字,許盛言毫無辦法,隻是望着他的神情,就已經動搖成災。
門在這時被叩響。
氣氛驟然劃破,門童恭敬站在門口:“林先生,車到了。”
林硯周沒有回頭,聲音很低沉:“知道。”
門童離去,妥帖關上門。
許盛言扶了扶眼鏡,方才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見,他又恢複成平日裡冷淡的模樣:“你先回吧,我還有事,不同路了。”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看不出那張臉下面,究竟藏了什麼。
空氣裡流速過快,林硯周大步跨過來,扯住他手臂,許盛言反甩開,然後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他驚慌失措:“林硯周!你幹什麼!”
林硯周單臂一攬,直接将他扛到了肩上,嚣張不管不顧地往外走,肩上人拼命掙紮,卻換來清脆的一聲拍下,落到腰下,尴尬又羞恥:“老實點。”
許盛言真希望,他現在是喝醉了,明天醒來能不能什麼都不記得。
一路往外走,在一人鎮定從容,一人反抗的聲音裡,路過的服務生紛紛低着頭,沒人會大着膽子往外傳今晚的事,新利宮發生的事,隻會留在新利宮。
他就這樣扛着許盛言,走到門外。
司機打開了後排車門,林硯周将人一丢,許盛言直接倒在了車後座,胸前領帶亂成一團。
“撬不開你的嘴,我還捆不了你的人?”
林硯周撐手扶上車門,居高臨下看着他,聲音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