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回首,見林硯周姿态随意地靠在吧台旁,勾起唇角:“sorry,手滑。”
他腳邊,是剛剛喝過的那隻玻璃杯,四分五裂攤在地上,混在冰渣裡。
許盛言不明白他此舉動目的,盡量語氣平和地說:“你們慢聊,我先回。”
林硯周突然跨下來,大步走到他身旁:“你開車了?回,怎麼回?”
他說話時,故意靠離很近,幾乎已經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
許盛言避開他目光:“我打車。”
“我送你。”林硯周快速道。
何家的和另外幾人,此刻已然說不出的震驚。
這次,沒人再敢攔路,許盛言将女孩帶出了場子,走出幾步之外,林硯周突然回頭,朝身後幾人一瞥,幽而深,是一種赤裸裸的警告,短短一瞬,卻令何家的不寒而栗,瞬覺背後發麻。
包廂外,女孩不停朝許盛言鞠躬,晃動的次數快讓他眼花,本就因酒精催動的,當即有點暈乎乎,他将人扶起,并沒有長篇大論地說教,關懷幾句後便叫服務生把人送出去。
林硯周在一旁,略微奇怪:“你就這樣讓她走了?”
許盛言道:“我幫她也不是為那種事。”
“我不是說這個。”林硯周笑,“這種小姑娘涉世未深,容易被煽動,不提醒幾句保不齊下次還來。”
許盛言搖頭:“不會有下次,今晚的教訓,足夠她回去想清楚。”
林硯周打量他片刻,察覺道:“你很了解?”
被逮住了話頭,許盛言沒再想着怎麼解釋洗清,他也不覺得這種事需要被寬宏大量與理解,成年人之間還玩純情男大那一套,就沒意思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林硯周聽到這句話,心底莫名不爽,他蹙起眉眼,目光變得很沉:“許盛言,故意激我?”
許盛言卻收了話頭,釋然般吸氣,搖搖頭,無所謂道:“沒什麼,我走了。”
他不太想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過多深入糾結,尤其是他和林硯周之間隻是再普通不過的關系,執着過分,顯得他像個患得患失的怨男。
不該有這種誤會。
許盛言緩慢轉身,一雙手猛将他按回,眼前天旋地轉,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林硯周狠狠抵在了走廊牆上,擡腳架在他雙腿|間,姿勢放浪。
“你幹什麼!”許盛言低吼道,嘗試動了幾下,發現連手都被他扣住,锢死,“你想明天又上報紙頭版嗎!放開我林硯周。”
淩厲的五官此刻與他僅有咫尺之距,他清晰看到林硯周眼神每一寸變化,眸底暗流湧動的情緒,愈演愈烈,許盛言不懂,生氣的為什麼是他。
他有什麼理由生氣。
明明什麼都做了,明明事實擺在眼前,他已經裝作不知道,不在意,不過問,還要他怎麼做。
真是糟透了的一晚。
許盛言啞着聲,妥協道:“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很好看?”
林硯周手肘抵在他胸前,反問:“不好看麼?”
空氣僵持了幾秒。
“……包頂勁。”
林硯周聽到這句,眼神頓時變得微妙起來,他打量眼前人片刻,反複品讀這句話,看着他眉心微擰:“你真的很愛用粵語罵人。”
許盛言偏移過眼神,不回應他。
“許盛言。”他突然叫名字,“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嗎?”
“吃醋的小怨婦。”
許盛言語塞:“你……”
“诶……”林硯周把手指放到他将要說話的嘴唇上,他方才喝了酒,還有些潤,林硯周轉過指腹,故意貼上去,輕輕摩挲。
許盛言如驚弓之鳥,側過臉,手指擦過他臉側,還不經意刮過一點耳根,如火柴劃燃心尖,燒得轉瞬即逝。
他擡眸,盯着對方:“林硯周,你瘋夠了嗎?”
林硯周卻狀似善解人意地搖起頭:“這不怪我,明明我摸不到那麼多的。”他眼眸冷淡地垂下,湊近:“有時候躲,也不見得是好事。”
“你說對麼?”
許盛言始終不與他直視,仿佛面前的是什麼照妖鏡,看過一眼,他便要原形畢露。
林硯周松了手上的力半分,給過他喘息空間,收起方才風流的纨绔模樣,語氣認真起來:“你要解釋的話,我可以講。”
“隻要你開口,隻要你問。”他聲音很低,落在許盛言耳邊,酥酥癢癢,正色到令人心動,“你問我,好不好?”
懷裡人不再如方才那般抗拒,呼吸落地間,他幾乎确定了一個事實——許盛言動搖了。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許盛言一次次縱容,一次次默許越界的人很少,從前,他可以把一切偏心當做是許盛言愧疚的補償,但償還總是有個限度的,恃寵而驕過頭,就會自食其果。
但許盛言永遠不會責難,他永遠能在許盛言那裡,得到終身豁免權。
他永遠,精準無誤,拿捏許盛言心軟之處。
他太愛林硯周,正如林硯周愛他那般,沒有一點辦法。
“二位——”一聲爽朗男聲,打斷場面,“好戲啊。”
走廊裡,張生斌帶着酒氣,站在兩人五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