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走到門口,即将追上林硯周時,他突然止住腳步,把自己摁在了原地。
眼睜睜看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
理智在最後一刻,懸崖勒馬。
許盛言垂眸,自嘲般一笑,轉身,失魂落魄走出人群,途中不小心撞到好幾個人的肩膀。
他失神,機械地和他們重複“抱歉”。
抱歉,是他想了不該想的。
抱歉,是他沒控制好自己。
……
這是早晚會發生的事,家族聯手,利益置換,林硯周又不是他,走到這一步是必然性,他沒理由質問,也沒理由阻攔。
球場出過的醜已經夠多了,他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他一路往房間走,這段路,顯得很漫長……
林硯周被秦緒拉着灌了好多酒,大抵是新婚燕爾,興緻高漲,一晚上都和打了腎上腺素般,整個人過分活躍,上次和秦緒喝這麼多酒,還是在内地和他見勒步老總的事,那次之後,他便發誓絕對不會再陪秦緒出去應酬。
那邊的酒局,簡直不是人待的。
直到他整個人開始有些暈乎乎了,終于把秦緒遞過來的酒杯推開:“不喝了。”
房間對角,嘉嬅和林敬琛他們,帶着梁詩敏一行人在玩德撲,而這頭是純酒局,周圍倒了一片,隻剩下這倆人鶴立雞群。
書叙白在那頭赢得開心,炸魚局,完全無暇顧及這頭,秦緒整個人也快醉了,被林硯周推開後,整個人倒在沙發上,仰頭揉眉心。
“秦緒你有病麼。”林硯周聲音低沉散漫,“灌我做什麼。”
秦緒擺了擺手,顯然已經沒意識說話,林硯周偏頭看牌桌上的情況,玩得正嗨,不好打擾他們,于是叫來應侍,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指指書叙白的身影,抓起衣服,腳步虛浮地朝門外走。
“林先生,我找人送您回去吧。”應侍扶住他,看他一步三晃的,着實膽戰心驚。
林硯周擡手松開:“不用。”
應侍收回手,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往傳呼機告知外邊的人留意一下。
婚禮在古堡進行,離住的地方隔着一片花園,夜晚燈光不算昏暗,不至于看不清腳下路,林硯周并不反胃,隻是腦内像是有無數小人在齊齊蹦迪,跟炸煙花似的。
他真不明白,這種東西怎麼會讓人着迷,腦海裡,不自覺想起一個很會喝酒的人……
他還從來沒見過許盛言喝醉的樣子,記憶裡,就沒遇到過比他喝酒更厲害的人。
房間位于走廊深處,壁燈昏昏暗暗地落在地上,倒讓他覺得比外邊還黑些,林硯周跌跌撞撞走到房間門口,摸門卡的手突然一頓。
許盛言搭手癱坐在他房門口,空氣周圍,是刺鼻的酒氣,他領口淩亂,領帶被扯得松松垮垮,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頹靡。
近乎……誘惑。
林硯周撿起他手邊的空酒瓶,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毫無反應。
“醉鬼……”
他歎了口氣,心道應該是走錯了地方,屈膝下來準備把人抱回房間,誰料剛一碰到對方手腕,便迎來猛地一掌,林硯周被推出好遠。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兔子蹬了一腳,無奈地蹙眉,“我送你回去,乖。”
許盛言在聽到這聲音後幽幽地睜眼,與林硯周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四目相對。
空氣裡,霎時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發酵,似乎聽見了細微的碎響。
林硯周喉嚨發緊,破天荒避開了目光,他鎮定地把人架起來,沒有一絲情緒外露,許盛言卻直愣愣地盯着他,語氣懵然:“做夢。”
“?”
“一定是在做夢。”
聽懂他是在醉言醉語,林硯周輕輕歎了口氣:“不是做夢。”
這種事,也需要靠做夢嗎,他黯然垂眸。
許盛言一把掙開他,捧起他的臉,左看右看:“但你是林硯周诶。”
“你喝醉了。”林硯周知道和醉鬼争論一個事實真相多麼不易,并不打算糾纏,“我送你回去。”
這會兒倒成了正人君子。
“不回去。”
林硯周不管他的胡言亂語,把他扶起來,沒想到再次被掙開,這種時候,他就突然有些煩許盛從小習武這事,太多小動作了。
“我……等你,好久。”他靠在林硯周肩膀上,帶着酒氣的聲音,軟綿無力,又結結巴巴,“等,睡着了……”
林硯周神色突然認真起來,凝住:“等我?為什麼等我?”
許盛言便突然不說話了,隻巴巴看着他。
原來就算醉酒,想從他嘴巴裡套點話出來,也是那樣不容易。林硯周看着他虛情假意下,偶然顯露的一絲真心,心底某處突然搖搖欲墜,大廈将傾,有一絲念頭不受克制地想要冒出。
“許盛言,我不喜歡聽謊話。”林硯周憑借着醉意,仗勢欺人,吓唬他,“清楚嗎?”
許盛言奮力點頭。
“那現在我問,你答。”
他聲音淩厲,像是訓斥刑犯的獄司,眼神裡威逼利誘之态。
許盛言咽了咽,嗯聲。
“為什麼等我?”
“想見你。”
“為什麼想見我?”
“因為……不開心。”
“誰惹你不開心。”
許盛言顫顫看過來:“你……”
“我?”林硯周指指自己,蹙眉,“我惹你了?”
許盛言搖頭:“你走了,和别人走了。”
他想了半天,才察覺到許盛言這句話的意思,失笑:“你吃醋啊?”
他傾身過去,把手撐在牆壁上,抵住許盛言。
但這次,許盛言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問:“林硯周,你讨厭我嗎?”
林硯周表情一頓,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他看着那雙禁欲感十足,此刻卻泛紅的眼尾,想了想後,反問道:“你是因為擔心這個,所以一直避着我?”
許盛言再次陷入沉默。
昏暗的燈光下,林硯周很沉地一口吸氣,他無奈擡頭,壓下心中千言萬語,嗓音喑啞:“那你要我怎麼做,你才不生氣。”
對面思考了很久,大約四五十秒,然後,他看到許盛言取下眼鏡,用那雙赤裸而坦白的眼睛,盯着他誠懇地問:“可以嗎。”
林硯周詭異地皺眉,心下一動,他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取眼鏡的動作,不言而喻。
他記憶裡,有很多次。
林硯周心尖的一端瞬間燃起來,牽引某處也詭異地跳動,他壓着情緒,沉聲問:“許盛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許盛言聽後立馬收回一切,好像方才的一切都隻是試探,他稍稍顯露,如果對方不要,便全部藏回殼裡,再也不拿出。
一道猛力捏上下巴,他被人高高擡起,後仰到一個難受的姿勢,還沒等他看清,下一秒,一股熱氣覆過來,蓋住他的唇。
腰間,被一雙發燙的手猛的掐住,從前至後,一寸一寸,繞圈撫摸。
他撩起衣擺,林硯周的體溫透過掌心,傳至許盛言每一根神經末梢,每一條掌紋拂過敏感的肌膚,留下清晰的記憶,在許盛言回憶裡留下道道溝壑。
他感到自己被一點一點,揉進對方唇齒,厮磨的拉扯中,那雙手攀上許盛言的後腦,五指深陷,猛地收緊,抓住他貼合自己,唇齒間力道逐漸加深,越來越重,兩人氣息亂得厲害。
林硯周從混亂裡摸出房卡,開門進屋,反手關上,甩開卡片後順勢将人按到了桌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早在腦中排練過千萬遍。
或許是雙方都為這個吻等了太久,于是兩人都沒輕沒重,熱烈,深重,又急不可耐。
等林硯周稍稍抽離時,才發覺許盛言竟然在脫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