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的實戰考核後,黑鷹算是在級部裡徹底出名了。不僅是因為他目前排名斷層第一,更是因為在考核中他把幾個要偷襲他的學生給打死了。
盡管學生們都簽過協議,但是能在考核環境下随随便便把一個機甲水平不弱的機甲操縱系學生殺死本來就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往屆中确實也有死傷事件,但是大多數都是由于治療時間不及時而導緻的,并不是直接發生的死亡。
按照軍校的程序,黑鷹應該接受軍事法庭的調查——軍事法庭也第一時間介入了這次的事件,當學生們都以為黑鷹至少要作為嫌疑人在看守所待一段時間的時候,調查結果僅僅隻用三天就出來了。
法庭認為黑鷹和死亡學生是正常的機甲打鬥,學生的死亡原因是錯誤使用機甲而導緻的,與黑鷹沒有關系。所涉及事件錄像已經全部向受害學生家屬公開,家屬同意法庭的認定,不再提起上訴。
結果一出,一時間衆說紛纭。級部内不乏有軍部高幹子弟,但是他們此前從未聽過“黑鷹”這号人,于是懷疑黑鷹是軍部某個高官的私生子。也有人說黑鷹的機甲形态十分詭異,可能是帝國秘密機甲實驗的産物。
隻是這樣捕風捉影的議論都沒有實際的根據,而事實上,大部分學生根本就沒有在實戰考核以外的場合碰見過黑鷹,他們唯一能抓住的證據就是有部分學生曾經在考核時路過的那個慘不忍睹的房間,或者對于黑鷹機甲的一些目擊傳聞。有些對于帝國強權下的灰暗面接觸更多的學生敏銳地察覺到了黑鷹這個人背後也許存在着一些不可說的秘密,而默不作聲就是對于這樣的事情的最好反應。而随着下次一對一考核将近,學生們也開始擔心自己的排名,便不再關注于黑鷹,隻是祈禱自己不要一來就碰到他。
而這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在考核結束後就直接去了無政府地帶。黑鷹以為自己的舉動會讓那個躲在故島不敢出來的老東西又一次龐然大怒,然後又會千方百計地把他抓去軍部受拷問。但是他在無政府地帶等了快一個星期,帝國那邊就跟死了一樣沒有帶給他任何消息。
他甚至感覺這樣無拘無束的日子有點百無聊賴。幾天後,他坐在地下機甲場看着一場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最近最血腥的一場決鬥,黑壓壓的觀衆席上充斥着一陣又一陣跟随比賽形式而發起的叫喊或怒吼。
“咦——”
觀衆在喝倒彩,因為有一具機甲自從落入下風後就開始用那些最為人所不齒的卑劣手段,站不起就用暗器割對方的手臂,打不赢就用激光去燒對方機甲的視野區。
隻是這些上不得台面的動作也未為給他帶來任何可能翻盤的可能。随着對手機甲的一記重擊,那具機甲最終還是被擊倒在地。黑鷹冷冷看着,那機甲還在地面上不斷做着爬起的動作,像一隻已經被噴了殺蟲劑的蟲子,盡管已經大限将至,但是還在試圖掙紮到最後一刻。
憑喜好而論,黑鷹并不喜歡看、也不喜歡參與那些實力碾壓、持強淩弱的對局,也許是他還不像是老東西那樣變态,他無法從那種淩虐中找到什麼快感,也無需從一些明知比自己差得多的人那裡找優越感。
他認同弱肉強食這一套,但是他對此并無崇拜之情。他大部分時候都心不在焉,放任自己憑直覺做事情。
隻是他現在突然手有點癢,下一次考核是什麼時候來着,他還沒有和那個程殉好好用機甲打過一場。
他會和現在眼前的這具機甲一樣,一次又一次地、費盡心思地嘗試去打敗他吧。
他不知道程殉是如何被大北擊敗的,但是他聽聞過大北和他爸的那些惡心事情,也看見了大北看見自己就跑的可笑樣子。
他想起了程殉滿是玻璃碎渣的手,随後他便拼湊起了這個故事的前因後果——可是像大北那種蠢貨怎麼可能明白,程殉在毀滅他強化劑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無論他怎麼用力毆打程殉,程殉也已經把他的排名拖累了。
黑鷹打開通訊,想查看下一次考核的時間,卻收到了一條軍校好幾天前發給他的訊息,内容是很客氣地問他要不要回去參加下一次考核。
這時,有手下進來說有人想見他。
終于找上門來了嗎。
黑鷹讓手下直接把那個人叫進來。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走進來,黑鷹感覺他很眼熟。
“五殿下,”男人朝着他微微鞠躬,“我叫萊恩,是你們這一級的總指導教師。我今天來,是想和同您讨論您在軍校的事情。”
“如果是來教育我的,大可不必。”黑鷹抱着手臂,從隐蔽的二樓包廂往下看,新的一輪機甲戰鬥又要開場了。
“不是的,”萊恩也順着黑鷹的視線往下看,随即又用可以稱得上溫和的眼神看着黑鷹,“上次實戰考核我全程都有在監考,我看見了那幾個學生是在大北的指使下不懷好意地來偷襲你的,而他們都打了強化劑,除了徹底毀掉他們的機甲以外,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讓他們停下來。而他們的機甲改裝都沒有考慮過安全性——”
萊恩再說下去,黑鷹都快感覺自己成那種被逼上梁山、苦大仇深的悲情角色了。
“他們死隻是因為我想讓他們死。”黑鷹拿起桌子上的半瓶啤酒喝了一口,“而你這樣一副很同情理解我的樣子,是想幹嗎?”
萊恩的嘴角浮起一個很微弱的弧度,可能地下機甲場太過于悶熱了,他的臉上浮起了一層汗:“這次的事情驚動了大帝,他得知殿下在軍校受了委屈,我們都被嚴厲責罰了。眼下考核在即,大帝可能還是會親臨觀賽,所以我是來邀請殿下回去參加軍校的考核的。”
黑鷹轉過頭,看着穿得幹幹淨淨的、與這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的萊恩:“你們被責罰,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