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霧還沒有開口解釋黑鷹和程殉的關系前,莫莉先發制人止住了他:“停,我不想聽。我看見那個人的軍裝了,職級很高,我不想知道那麼多他們上面的人愛恨糾纏的故事。我很惜命的。”
白霧擺了擺手:“我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我雖然和黑鷹熟悉,但是他沒怎麼和我具體講過這些事情。我隻是想告訴你,黑鷹......脾氣不太好,而且他......是我們惹不起的,你跟他交流病情的時候就怎麼客氣怎麼來。”
“我給現在的漢娜公主看診的時候,你醫學院還沒畢業呢。”莫莉白了他一眼,“其實我也沒什麼要交代的,程殉的情況已經......”
白霧激動地拍着自己的手心:“莫醫生啊,你可得和黑鷹說清楚啊。程殉清醒的時候,黑鷹在旁邊和别人說句話被他聽見了,他就會有應激反應。但是他一旦不清醒了,他又會一直喊黑鷹,還拉着黑鷹不讓走。莫醫生,所以你一會一定得跟黑鷹解釋——”
白霧的話還沒有說完,黑鷹已經在走廊抓到了正在交流情報的兩人。莫莉看着黑鷹走到白霧的後面便停住了,又因為這一塊沒有燈,他的臉是黑的,乍一看還怪吓人的。
黑鷹沖着白霧怒氣沖沖地說:“你他媽一會叫我不要來,一會又叫我來,你玩我呢?”
莫莉看着白霧吃癟,想笑而且沒有忍住,隻能低着頭偷笑,穿着白大褂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白霧轉身面對黑鷹,無辜地舉起雙手:“大哥,我又不是專業的精神科醫生,我那個建議隻是個臨時方案。而且你雖然沒有來,但是我天天給你彙報程殉的情況,你這個在不在場都能掌控全局啊,我短信費都快超了,這個有沒有報銷啊?”
黑鷹不想理會白霧的貧嘴,視線直接繞過白霧看着他身後的莫莉:“你就是精神科醫生?”
莫莉沒有收臉上的笑意,點了點頭:“其實我也是今天才接觸這個病人。我認為程殉呈現出複雜性創傷後應激障礙伴解離症狀。他在清醒的時候能夠維持正常,但是這種正常是他通過壓抑自己痛苦才營造出來的假象。”
“一旦他受到的相關刺激達到一定程度,他便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恐懼情緒,從而出現急性解離發作,伴随軀體化症狀。”
“而在他不清醒的狀态下,他的很多行為更多是出自于本能反應,比如會很依賴你。這種矛盾特點——清醒時的逃避和不清醒時的渴求——确實在這種病症的臨床表現中會出現,也說明了你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很複雜的刺激變量。”
此刻白霧看着黑鷹好像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松了口氣,再看向莫莉時眼神已經充滿了敬佩:“那莫醫生覺得,現在我們應該辦才好呢。”
莫莉苦笑着搖搖頭:“其實到他這種程度,真的已經算是很嚴重了。如果他是普通的病人,我都會建議他去精神病院做系統的治療。但是基于他的情況,我想我們還是先從一些藥物治療開始吧。”
“以及,”莫莉說話之前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介入你們私人的事務裡,但是從醫生的角度來看,程殉目前确實太脆弱了,他在清醒的時候無法承受你的出現,但是他又确确實實需要着你在他身邊。我的建議是在他的身體情況沒有徹底恢複前,你還是盡量不要在他面前出現了。但是如果他又陷入不清醒的狀态,我們會及時通知你。”
白霧一聽就感覺完了,這繞來繞去還是在跟黑鷹說他不要來了。他去瞧黑鷹的表情,但黑鷹隻是沉着臉,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着莫莉的話,沒有再說什麼。
而程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其實不是很能想起來昨天心理評估後發生的事情了——這便是他面臨的第三個問題,他好像總是會無法控制地變得瘋瘋癫癫。他看着自己雙手的抓痕,還有護士小心翼翼打量着看他的眼神,便就可以猜到大概是自己又發病了。
好像一直都是這個面熟的小護士給他送飯,他自己把床闆調整着坐起來,朝着護士笑笑:“昨天我是不是吓到你們了?沒有傷到你們嗎?”
護士感慨着真感覺是兩個人,連忙搖搖頭:“沒有沒有,今天的飯是白霧醫生特意準備的,你試試看能不能吃。”
程殉看着那碗看上去像是魚糜的東西,愣住了。他用勺子取了一點,真的是記憶裡軟乎乎的、甜甜的味道,他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吞咽下去了。
護士也是第一次看見程殉吃東西這麼順利,連忙跑去叫白霧過來看看。白霧正好過來查房,看見程殉乖乖端着碗把魚糜往嘴巴裡送,也笑起來:“你能吃東西就好,身體會慢慢恢複的。”
“白醫生,”程殉坐在病床上,他的頭發已經長出來一些了,但是他的寸頭看上去一點都不兇,更像是春天生發出的許多毛毛刺刺小草:“這個魚糜是黑鷹找來的嗎?”
白霧有點意外程殉居然就這麼直接提了黑鷹的名字。程殉低着頭看着那個碗:“其實沒必要給我吃這麼好的東西的,我沒那麼容易死,尤其還得到了你們的照顧。”
一向話多的白霧這分鐘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程殉和黑鷹簡直就是兩個極端,黑鷹做任何事情都會以自己為中心,而程殉這個人好像從來都不會考慮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