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軍部衆人嘩然一片。漢娜似乎預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發展,微笑着等待衆人安靜下來,才鎮定自若地開口:“怎麼?自從大帝病重,軍部總長一職已經空缺五年,難道各位有更好的人選?”
在坐的将領此前一直以為不願放權的漢娜是不可能把軍部這麼重要的地方放權給本可以繼承皇位的黑鷹的,而現在漢娜明牌告訴他們,黑鷹已然成為了她的人,那些試圖因為反對漢娜而支持黑鷹的人忽然間變得無所适從。這是他們最不想看見的局面。
漢娜優雅地整理着袖口蕾絲:“我知道你們當中不少人,這些年明裡暗裡給五皇子遞過效忠書。”她笑起來,但是顯得很瘋狂,“現在,我給你們光明正大站隊的機會。”
漢娜已經在跟軍部的人明牌,黑鷹已經屬于她的陣營。大帝的時代已經徹底過去,他的大女兒繼承了他的政治天賦,他的第五個兒子繼承了他的軍事天賦,現在隻是等着這些人來臣服他們了。可是仔細想想漢娜的“放權”,便可以發現她并沒有完全把軍部交到黑鷹手裡,她隻給了黑鷹管轄權而沒有給他統領權,相當于她把軍部最難啃的硬骨頭都給了黑鷹,卻沒有給他真正能調動這些軍隊的權利。
而那個桀骜不馴的五皇子居然真的對這一切都全然接受。
每個人都各懷鬼胎地互相張望着,隻有黑鷹一直冷冷地看着投影儀,好像這些事情都和他沒什麼關系。白霧又給黑鷹的通訊打了電話,黑鷹直接挂掉了,但是漢娜的表演實在是太讓他惡心了,所以他又打開通訊給白霧發了一條信息:“在開會,什麼事?”
“程殉需要你。”這五個字跳出來的時候,黑鷹忍不住抽了抽眉角。忽然會場裡所有人站起來,朝着漢娜的方向行禮,還一遍遍重複着:“陛下聖明。”
黑鷹在一衆人的口号聲中擡頭,正好對上了漢娜神采奕奕、心滿意足的眼神。而這也意味着她今天這場自導自演的戲又一次圓滿成功了。
衆人散去後,漢娜沒想到黑鷹又折返回來找自己。她一邊抽着煙一邊批複着公文:“還有什麼問題嗎,大元帥?”
黑鷹冷哼一聲:“元帥?你把你都處理不了的軍部爛攤子扔給我?”
漢娜知道黑鷹心裡有火:“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過來不會是要跟我反悔的吧?你在醫院是怎麼答應我的?”
黑鷹又打了個哈欠:“我過來是想問你,皇宮裡那個會做魚糜的廚師是不是調去你的私人宮殿了。”
漢娜反應了一會,黑鷹好像以前不愛吃魚糜啊,但是她很快想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很玩味:“你要他的話,我可以借你,但是你得還我,我還是很喜歡吃他做的菜的。”
黑鷹轉身就走,感覺好像很着急的樣子:“看情況吧。我昨天晚上已經把他綁回故島了。”
故島就是帝國的皇宮。雖然叫島,但是是在一座山上。
漢娜有點沒反應過來:“等一下,你是怎麼知道我私人宮殿位置的?”
黑鷹沒理她,轉身就走。白霧給他發的消息一直在震動。
黑鷹在醫院走廊上就看見程殉又被束縛帶綁着了,經曆過上次他拆這種東西已經很熟練了,一進病房就把那個帶子解開了。
但是一旁的莫莉被這個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暴力狂的架勢給吓到了,她原本還在那裡握着程殉的手安撫他的情緒,下一刻就立刻機警地站起來警惕地看着黑鷹。
這時候她感覺她握住的手微微動了動,程殉哭得通紅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那個給他解開束縛的人。
莫莉也反應過來了,這時她在看見黑鷹身上明顯軍銜不低的軍裝:“你就是黑鷹?”
“白霧呢?你又是誰?”黑鷹盯着程殉手上嶄新的抓痕,又看了看莫莉和程殉緊握着的手。
莫莉謹慎地沒有再回答,隻是一直盯着病房門口,直到白霧出現。白霧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居然在這裡幹瞪眼,他趕緊走到莫莉旁邊,大大方方地說:“這個就是你剛剛問的黑鷹。黑鷹,這個是我請來會診的精神科醫生,莫莉,她很厲害的。”
“他剛剛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莫莉看着黑鷹,卻發現程殉的另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拉住了黑鷹的衣角,緊緊拽着不放,“那你倆先聊,如果有任何問題可以來找我。”
黑鷹以為白霧會留下,但是白霧隻是在黑鷹身邊說了一句:“你一會有時間嗎?那個精神科醫生想和你說說關于程殉的事情。”在得到黑鷹的肯定回複後,便也走出了病房。
黑鷹能感覺到病床上的程殉沒有很清醒,也隻有程殉神志不清的時候程殉才會放任自己所有想靠近黑鷹的舉動。程殉的手又受傷了,還一直以一種别扭的姿勢伸出床欄抓住他的衣角,黑鷹幾乎沒怎麼費力氣就把程殉的手從自己的軍服上拉開了,松手那一瞬間,黑鷹聽見了一聲很輕微的嗚咽。
而下一個瞬間,黑鷹把程殉那隻抓他衣服的手緊緊地回握住。五年前無法牽住的手此刻終于變得可以緊握,但是黑鷹卻感覺自己是抓住了一隻漏氣的氣球,無論他再如何攥緊手心,氣球總有一天會徹底焉掉,他的手心隻會剩下一根空蕩蕩的線。
他居然有朝一日也會想出這麼感性的比喻。黑鷹低頭看着程殉,卻聽見那人又嗚咽了一聲,輕輕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什麼都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