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狼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從這個勞改犯住進他們家開始發生的所有事情。黑鷹聽着,沒有打斷過他,沒有插過話,表情也沒有發生過變化。他的沒有反應卻讓阿狼有點不安,于是阿狼叙述的聲音越來越小,在說到程殉安慰着他,對他說“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時候,黑鷹笑出了聲。
阿狼從未見過那樣的笑。最初他以為面前這個人是在嘲笑他們,但是他見過這個人的嘲笑,那笑容裡面沒有現在這麼多的無可奈何。他知道面前這個人強大得令人發指,但是強大如他也有無能為力的事情嗎,他盯着黑鷹衣服上燒焦的痕迹,他為什麼那一刻不躲開爆炸的火星而是一直在那裡抱着程殉。
“你們不是母星的人,你們的機甲太先進了,是帝國的軍隊。”阿狼露出了狡黠的神色,“你們應該早就來了,一直觀察着我們這邊的一舉一動,如果不是我惹了事情,導緻程殉哥哥受傷,你們是不會出手幹預的,你們的任務裡沒有出手這一項,對嗎?”
“你們才認識幾天,你就喊他哥。”黑鷹從煙盒裡拿出煙,點上火,“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我要問的已經問完了,你已經沒什麼用了。”
阿狼毫無懼色:“我在動手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我的下場了。我沒想到程殉哥哥會來救我,我不想他也陪着我死,幸好你來了,我已經很高興了。”
黑鷹沒有接話,隻是抽煙。阿狼知道現在是他為自己争取的最後機會了。
“如果你願意讓我跟着你,我做什麼都可以。”阿狼說話的時候又緊緊攥着拳頭,指甲都掐進了肉裡,“我在母星的家人都已經死了,我知道我太弱小了,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但是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變強的機會——”
黑鷹沒耐心聽一個小孩同他表着根本不存在的衷心:“你無論在母星還是帝國都會是個麻煩,而且我憑什麼要幫你?”
黑鷹叼着煙站起來,走到門口:“小孩,你要不先出去打聽打聽我是誰?”
阿狼低下了自己的頭,他告訴自己不要哭,但是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哭有什麼用,”黑鷹打開門,明明沒有看阿狼的方向,卻能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你準備下車吧,馬上到無政府地帶了。我已經對你夠仁慈了。”
阿狼在沒有回答之前,黑鷹已經推門離開了。
黑鷹回到駕駛艙,駕駛員已經将艦艇的飛行時速固定在了最高那一欄。無數的星星呈流線型從他們身邊劃過。黑鷹手裡的通訊響了,是漢娜,他沒有馬上接通,又确認了一遍飛行進程後,才回到了主指揮辦公室,接通電話。
視頻裡,漢娜正用搓條打磨着自己細長的指甲:“41個母星官兵都死了?”
“嗯。”黑鷹一邊回答漢娜,一邊翻找着某個醫生的通訊号碼。
漢娜與黑鷹相處了這幾年,也知道黑鷹不說話的時候就是他心情不太好的表現。她打這個電話的本意就是試探黑鷹現在的反應,現在她已經得到答案了,便不用再拖下去了。她歎了口氣,擺了擺手:“沒事,死了也好。辛苦你了。”
電話挂斷後,漢娜放下搓條,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穿西裝的男人把搓條收進盒子裡。
漢娜輕輕吹了吹手上的灰:“轉告母星,如果他們再有任何小動作,就不是死幾個士兵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殿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黑鷹不會按照原計劃作壁上觀,而是——”一旁金發碧眼的男生說話的時候朝着漢娜的方向微微鞠躬。
“我不知道啊。”漢娜搖了搖頭,“其實他動不動手結果都一樣。我隻是不想他一直因為五年前的事情而恨我。”
“我隻是想把五年前他本來應該有的選擇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