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興?”梁世聞抱着他晃了晃,做好賠罪的準備。
陳凜搖頭說沒有,然後轉了轉手腕,上面有塊烏青,被掐的。
看到這些小動作,梁世聞明白陳凜心裡又在打什麼算盤。
這是把人欺負過頭了,陳凜不經意地控訴。再這麼下去,不出兩天陳凜就得找借口得離家出走。
梁世聞摟得更緊了點,陳凜被壓出一聲輕哼,掙紮出上半身,講他今天在市場看到的金魚,以及心血來潮立馬在網上買了個魚缸 。
他和梁世聞商量應該放在客廳哪個位置,突然又想起來以前養死的一盆文竹。
那時候他們關系還很惡劣,忘記什麼原因了,反正他和梁世聞吵架,占着理咄咄逼人。
後來才發現是自己錯了,又拉不下臉去道歉,看到阿姨把文竹從書房拿出來曬太陽,發現上面有蜘蛛網,就想做點什麼彌補。
于是給葉子噴花露水,幫它殺蟲,結果好心辦壞事,直接把整盆都弄死了。
陳凜第一次在梁世聞面前哭,梁世聞也不明白一點小事他會怕成那樣,隻覺得這人吵得自己頭疼。
後來還買了盆新的回來,說不怪他了。
陳凜沒搭理,轉頭跑進卧室,嚎了好一陣,哭完拖着箱子連夜出門,後來好幾天梁世聞沒看到人影。
等陳凜回來,就拿剪刀剪了那盆枯萎的枝,拼命澆了兩個月水。
最後還真讓他力挽狂瀾,文竹重新長出新葉子。
陳凜問梁世聞能不能把這盆起死回生的給他,詢問時挺有禮貌,敲了門進屋,在桌前站得端端正正。
梁世聞放下文件,一擡頭看見那雙眼睛布滿血絲,臉上卻又挂着笑。
他不信陳凜能為了要個盆栽故意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揮揮手讓陳凜走了。
當時沒有問,直到今天才開口。
陳凜說:“阿婆去世了,我借題發揮的,不然沒有理由會很奇怪,真不是存心噴死你的竹子。”
梁世聞很少複盤前半生,但每次一到陳凜這兒,他都想重回當時把撥錯的方向盤扭正。
從前他有很多地方看不慣陳凜,但陳凜認識他的時候隻有十七歲,甚至連法定結婚年齡都沒到,四個月後陳凜成年了他們才領的證。
即便陳凜偶爾嬌縱,也完全是小孩子鬧脾氣,是他太計較了。
周末,梁世聞在家跟陳凜一起玩,教鹦鹉說話。
後花園的月季枝桠亂七八糟,梁世聞讓陳凜去找剪刀。
陳凜一溜煙進了屋,回來說找不到。
梁世聞告訴他在二樓雜物房右邊櫃子第三層,遠遠傳來聲哦,一會兒又跑回來說找不到。
紅鹦鹉站在陳凜肩上,學他扯嗓子喊同樣的話。
梁世聞笑了聲,把陳凜帶到上樓,指着空格裡的修枝剪問:“這是什麼?”
剛才翻了幾遍都看不到影子,陳凜皺眉:“怎麼你一來它就出現了?”
梁世聞扣了下他的額頭:“哪次你能找得到。”
陳凜摸着眉心嘀嘀咕咕:“那你還叫我。”
梁世聞當然知道最後都得自己來,他隻是覺得,每次陳凜上樓下樓跑來跑去,像個旋轉陀螺,身後好像有根尾巴在晃悠,那樣子怪有意思。
陳凜一天長手機上,沒有時間熟悉家裡的布置,一旦需要什麼或有什麼不懂,都直接指揮他。
慢慢養成習慣,梁世聞自然而然就成了萬能搜捕器。
剪完花,下午陳凜趁梁世聞休息,又溜出卧室,在電競世界馳騁疆場。
結束了三局,叮咚叮咚彈出消息。
梁世聞給他轉了幾篇文章,各大專家教授寫的,有幾個标題尤為醒目:《别讓遊戲毀了你孩子的一生》、《網絡遊戲對當代青少年的危害》……
醒得真不是時候。
陳凜趕緊去廚房泡了兩杯咖啡,把其中一個杯子端給梁世聞,貼心地獻殷勤:“提神醒腦。”
然後自己喝另一杯。
梁世聞笑話他那是牛奶裡慘了兩滴咖啡汁。
陳凜說太苦了,不加糖像在喝中藥,想起那個味道,臉就像一團被揉過的紙,皺皺巴巴。
梁世聞拿走他手裡的杯子放桌面,拍拍膝蓋讓他坐上來,手指穿進發根,扣着他的後腦勺把苦味都渡過去。
除非是梁世聞喂,陳凜才覺得甜,忍不住還要。
每次一親能親好半天,陳凜雙眼迷茫,唇瓣被碾得通紅,分開時牽出一道銀絲。
不知不覺梁世聞又下手重了,陳凜的指甲在他後背刮出長痕,梁世聞俯身吻他的臉安撫:“一會就好了。”
“你剛剛也是這麼說的,你騙人。”
陳凜氣若遊絲,痛呼聲像貓叫。
埋在枕頭裡的半張臉隻露出一點,剩下的被包裹在掌心,一蓋就完全看不見。
汗珠蹭到一起,梁世聞吻着陳凜的後頸,把他抱在懷裡,一手摁在他小腹上,另一隻摸到濕漉漉的眼淚。
陳凜已經哭了很久,不張牙舞爪的時候很可憐。雙眼失焦,總往後躲,但是進退兩難,沒有地方可以逃,隻能無力癱倒。
“梁世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