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感官中視覺最先模糊,觸覺變得尤為靈敏。
混亂裡,陳凜隐約捕捉到幾句熟悉的台詞。
好像是看過的。
總在電影開場他們就忍不住心猿意馬,梁世聞又嫌電影吵,要聽陳凜的聲音,會關了。
到現在同一部電影起碼重複放了五六遍,兩人還不知道具體情節是什麼,隻知道個朦胧的大概。
陳凜挂在沙發邊緣,兩條腿搭着梁世聞的肩,他輕輕搖了搖梁世聞的胳膊:“上樓,弄髒了不好洗。”
梁世聞不知道陳凜心裡憋着壞心眼,撈起他的腰抱起來。
卧室門打開又合上,後背剛貼近柔軟的被子,陳凜推翻梁世聞,跨到他身上:“這次我自己來。”
“你确定?”梁世聞扶着陳凜搖搖晃晃的身體,有些意外地笑了。
陳凜很認真地說:“你總是弄得我好疼。”
有一腔熱切信念,實踐起來卻和想象截然相反,甚至還要痛。
初戰翻船,什麼都能丢,男人的面子不能丢,陳凜咬着牙沒出聲,直到腰酸得沒有一點力氣才趴下來。
餘韻裡陳凜瞳孔渙散,白皙的臉透出些紅潤,整個人恍惚迷茫,集中不起精神,在輕柔的撫摸中哼哼唧唧。
他把臉埋在梁世聞頸窩裡蹭,含糊不清地叫梁世聞的名字。
梁世聞撥開他額前因為汗水打濕的頭發,摟着他的腰調換位置,俯身親他的嘴唇。
沒緩過勁,以為梁世聞又要開始,陳凜擡手抵住他的臉,聲音沙啞,是要哭的節奏:“混蛋。”
梁世聞并攏他的手腕捏在一起,親了親無力打直的指尖,失笑道:“怎麼還罵人?”
陳凜撇開臉:“哼。”
相比起陳凜,梁世聞确實文明多了,從不在床上亂講話,隻會一言不發做到讓陳凜開開心心請進來,哭哭啼啼罵不走。
摁住小腹的手稍稍用力,不輕不重壓出聲貓叫似的淺呼。因為無緣無故鬧脾氣,陳凜又被懲治。
梁世聞握緊陳凜的腳踝往上推,檢查過他逞強的傑作後,手臂穿過後背,準備把人抱進浴室洗澡。
痛歸痛,也隻在愉悅裡占百分之十,可以忽略不計。陳凜扭着腰掙脫,又把梁世聞拽下來。
折騰過好幾輪,徹底玩盡興,他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傍晚火紅的夕陽照進窗戶,陳凜下意識往旁邊滾,沒有阻攔,差點掉到地面。
他随手抓過床頭的衣服套上,往後薅了一把亂七八糟的頭發,半眯着眼走出來卧室。
客廳沒人,院子裡傳出漸漸交談聲。
陳凜低頭整理歪斜的領子,踏出大門,準備打招呼見客。
視線聚焦到人臉,他定在樓梯口。
三人圍着石桌,聽見腳步,談話中斷,一齊轉移目光。
陳凜笑呵呵:“姐,嚴哥,你們怎麼回來了?”
三個可以說完全不會有交集的人,此時坐在一起開會。
陳凜攥緊掌心,确定不是噩夢。他暗暗瞄了眼梁世聞,對方沖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陳凜兩眼發黑,拉開椅子,老老實實坐下。
梁世聞剛要開口,陳嘉顔出聲打斷:“讓他自己說。”
從小陳凜就對嚴肅的姐姐有種懼意,知道姐姐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警察,感覺自己像被提審的犯人,他莫名心虛。
陳凜擡頭看了眼嚴斯翊,唯一能幫忙的外援同樣表情冷峻。
陳凜呼了口氣,一五一十交代。
隻是假設沒有梁世聞的生活,陳凜就覺得一輩子都不會再開心。他又琢磨不準哥姐的态度,擔心被棒打鴛鴦,小聲道:“總不能離了吧。”
聽着完全不同的口供,嚴斯翊笑了:“梁先生,怎麼和你告訴我們的完全不一樣?”
梁世聞說:“是我的問題。”
溫熱覆蓋手背,扣得指節發疼,陳凜調轉手掌,反握回去,同樣攥得很緊。
陳嘉顔和嚴斯翊始終愁眉苦臉,得虧陳凜不是Omega,如果再晚點發現,可能孩子都能喊他們姑姑和伯伯。
比起生氣,陳嘉顔更多的是懊悔和愧疚,沒教好陳凜,她也有很大責任。
嚴斯翊心裡翻江倒海,當初陳嘉顔拜托他照顧陳凜,他承諾看好人,現在這叫什麼事。
又沉默半晌。
圍牆孔洞透出道白光,接着傳來砰的關門聲。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拉開院子鐵門插銷,露出個高挑人影。
“都在院子裡坐着幹嘛,給蚊子過節呢?”
天快黑了,李喻之有些輕微夜盲,沒瞥到一身黑壓壓的梁世聞,打完招呼徑直跨進客廳。
沒走兩步,他掩着鼻子退回來:“唉我的天,這滿屋信息素,要嗆死人。”
陳凜默默藏起自己臉,耳朵臊得發熱,難怪會暴露,原來已經被腌透了。
曾經梁世聞提過幾百遍,是陳凜覺得時候沒到,一拖再拖,因此吵過好幾次架。
氣頭上,梁世聞還斥責陳凜是不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反正膩了就散,省得以後一個個解釋嫌麻煩,故意說這種混賬話傷陳凜的心。
好了,現在沒有什麼好遮掩的,陳凜撓了一下梁世聞的掌心。
李喻之轉過目光,正好看見桌底下攪和在一起暗度陳倉的指節。他微微張口,瞧天不怕地不怕的犟犢子也低着頭,又悻悻閉上。
陳嘉顔作為幾十年的老警員,敏銳度超乎常人,哪怕天黑成碳,也輕易捕捉到了李喻之驟變的臉色:“你過來。”
“姐。”李喻之幹笑。
陳嘉顔盯着他,語氣平和:“先過來。”
椅子不夠,李喻之垂下手臂,僵硬地站直,成功拿到第一個審問,一針見血,犀利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