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笑眯眯道:“我還可寫其他佳節詩詞。若公子有才華,我還可幫為公子定制,用糖畫寫出公子所作之詩,贈以佳人。”
那男子聽了頗為意動,最後兩人将詩和畫的糖畫都各買了。
阿姝數着銀錢,首戰告捷,心中歡喜。
她的生意因為她的特色越來越好,來圍觀的人漸漸多了。
阿姝給了謝長殷一個眼神,顯擺又得意。
謝長殷幫她招呼客人收錢打下手,就這忙碌的功夫,竟還能抽出手給她揉兩下手腕。
阿姝的評價是:人才。
人越來越多,忽然不知是誰,推搡擠掉了那一大幅糖畫。
畫拍在地上稀稀拉拉碎了一地,人們被動靜吸引。
“誰弄的?”謝長殷盯着地上的“糖畫屍.體”,眸色泛冷。
“好了謝長殷,應該是誰不小心碰倒了,沒事,等會兒我重新畫一幅就好了。”
阿姝按了按他的手安慰他,又忙去和客人們周旋。
謝長殷緩緩收回目光。
林阿姝做好後他怕人碰倒,特意做了個三角的支架,且與這邊攤位有些距離,一般不是故意是碰不倒的。
謝長殷身高腿長,在人群中遙遙一望,越過重疊的人群,隔着幾個擺件旗杆,捕捉到一雙看着這邊的眼睛。
那人一對上他的視線,立刻畏畏縮縮地移開了臉。
謝長殷目光微凝。
林阿姝說等會兒再畫一幅,等人少些時是重新畫了。
謝長殷在一邊熬着糖漿看着她,她握着糖勺,糖漿瀉下畫闆,筆觸時有凝滞,多有不得意,她時而看畫時而望向遠方,眉頭微蹙思索,似乎是找不到當時的感覺了。
最後她畫完了一整幅的畫,看着畫重新擺上,倒不見得有多高興,顯然是勉強湊合。
謝長殷又轉頭,隔了一段距離同樣賣糖畫的攤位,倒是因為之前的變故,因為林阿姝又重新畫攤子招牌而生意漸漸好了起來。
嗯,還能隐隐聽到那攤主踩一捧一的言論,說得油腔滑調。
傍晚晚霞漫天,他們三人收拾推着推車離開。
走了一段距離,謝長殷忽地說:“人有三急,我去方便一下,你們先走,我馬上過來。”
說完他行色匆匆地走了。
謝長殷回到原地,那裡行人基本走得差不多了,攤販們也最後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謝長殷到那賣糖畫的攤位前,那攤販正收着東西,乍然瞥到前面陰影還以為是晚走的客人。
“客官想要什麼糖……”他擡頭,聲音蓦地卡住,“你在這兒做什麼?”
謝長殷沒說話,隻是揪起前面插着的樣品糖畫,一幅一幅地往地上扔。
脆薄的糖畫在他力道之下立刻摔得七零八落,滿地都是支離破碎的糖段,像碎瓷。
“幹什麼!摔我糖畫!你有病吧!你得賠!”中年矮個的攤主怕他走抓住謝長殷的衣服,打定主意讓他賠償,最好再敲一筆。
“大家都看着啊!是這個人摔我糖畫,必須賠我!”攤主指着謝長殷對其他幾個還沒走的攤販道。
這些攤販平常都擺在一塊兒彼此熟悉,攤主相信他們會站在自己這邊。
謝長殷倒不急不惱也沒走,他俯身反揪起攤主,語氣森冷:“我為什麼找你你不知道?”
謝長殷攤開掌心,裡面三枚銅錢。“認得嗎?”
攤主立刻搖頭。
“用三枚銅錢收買個小屁孩砸我們阿姝的畫,你說我該不該砸你的?”
攤主聞言本想立馬狡辯,他們這種在市井摸爬滾打之人,講究的就是個無賴,無理也要占三分,有錯都是旁人的錯。
但攤主一擡眼對上謝長殷的目光,那雙眸子森寒陰冷,似有血腥氣浮現,看他的目光就不像是看人,像看屠宰場上的豬。
攤主忽然後知後覺地感到謝長殷揪着他的衣領有點勒人。被這個貌美的少年盯着,有種被惡狼盯上的錯覺,毛骨悚然。
“這麼會指使人,好想在這雙手皮囊裡塞滿銅錢。”謝長殷目光落在攤主胳膊上,一手拿着銅錢滾過,每一下都劃得深刻穩重。
他眸中閃爍嗜血的興奮顯然不是說着玩玩的。
攤主感到皮膚的刺痛,粗布漸漸氤氲血色,他吓傻了,不停低頭認錯:“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敢!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真是,動起來就沒意思了,果然還是以前更方便啊……”
他說的以前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攤主暗自驚恐這個可怕詭異的少年,貌美好像隻是他迷惑人僞裝成衆生相的皮囊,裡面的黑心爛肺是從地獄腐土裡開出的花。
“說真的,你要感謝林阿姝,如果不是怕她聽到不好的傳聞做噩夢,不然我真想看看你兩手貫滿銅錢的樣子,不知道你的皮能不能承受住……”
他無所謂地一松手,叮當一聲清響,那枚銅錢被彈到路旁角落,銅錢三分之一處帶着嫣紅。
夕陽西下,殘陽餘輝像血一樣噴灑半邊天,謝長殷就在這血色殘陽裡,漸漸朝着光的方向走去,那裡,隔着一片林子,林阿姝等了好一會兒,一邊等一邊嘟嘟囔囔。
看到他回來,林阿姝立刻逮着他問,“你怎麼才回來?便秘了?”
謝長殷有些無語:“女孩子不要随便說不雅的詞。”
“我就說……”
一行人吵吵鬧鬧回家的身影越來越遠。
謝長殷有時也頭疼,林阿姝會寫字會畫畫會看書,長得也水靈靈的,怎麼也是個知書識禮的小姑娘,怎麼說起話來如此讓人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