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帶着憤怒的赤紅,捶了謝長殷胳膊一拳:“林長殷!你怎麼能這樣!虧得阿姝妹妹還将你介紹給我們做朋友,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不知道她當初說家裡有你的時候多開心!她把你當家人,你卻這樣對她!”
謝長殷沉靜:“我離開是為她好。”
“為她好?我沒見過你這樣對人好的!”少年氣憤:“當初阿姝妹妹陪你病愈,你現在卻多陪她幾天等她恢複都不肯!”
“有什麼事情是十萬火急得多等一等也不行嗎?有什麼事情是急得連好好告别也不行嗎?”
謝長殷沉默。天光漸漸大亮,曉霧散去,林間鳥兒啁啾,鳴聲悅耳。
在一片花香鳥啼中,謝長殷靜靜開口:“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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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白日溫度漸漸升高。
林阿姝發熱已經消退下去,睡一晚精神也好了很多,她跑去柴房找不見謝長殷,林母告知她謝長殷已走。
阿姝哭了,哭得很傷心,邊哭邊大罵謝長殷混蛋,一聲不吭就這麼走了,連句道别也沒有。
她是真的很傷心,從小家裡就是她一個孩子,每到傍晚小夥伴們各回各家吃飯,但是有兄弟姐妹的,就可以一起吃飯,回了家還能一起玩。
她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玩伴,還是很特别的那種,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讓人想要探尋,為之吸引。
而且還特别好看,還會做飯,會給她講好多她沒聽過的事,并且對她的見識小小嘲諷,雖然阿姝懷疑他有吹牛之嫌,但還是很願意聽他講。
這麼個朋友在她家,阿姝為此高興自得了許久。
但他就這麼走了,縱使阿姝心有隐預會有離别的一天,但她沒想到會這麼突然,這麼讓人措手不及又無處發洩。
“謝長殷這個混蛋!他憑什麼不告而别!我還沒同意他離開!”
她又面色猶豫:“是不是我對他太壞了,把他吓跑了?”
她疑神疑鬼:“對了!他不是那什麼毒還沒解嗎?他就這麼上路不會死嗎?”
林母将她抱在懷裡,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長發安慰,“不是你的問題,謝長殷确實不适合在我們家,他有他的路要走,我已經給他解毒了,你放心。”
“嗚……可我還是好難過……阿娘你為什麼讓他走啊?”她病急得有點亂投醫。
林母慈愛地教育說氣話的孩子:“姝兒,我們不能那麼自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生有時候有些分别是注定的。”
在林阿姝與母親擁抱哭泣之時,卧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一道高瘦的人影站在門口,逆着天光,清俊的臉容定定道:“我回來了。”
林母臉色微微驚異。
阿姝立刻暴雨轉晴,撲過去一把将人抱住:“你回來了!太好了!謝長殷,我就知道你不會走的!”
說着又像是想起什麼,害怕似的,退開了點距離,擡頭看他:“謝長殷,你還走嗎?”
“我……”謝長殷見她帶着淚花的眸微微顫了顫,他能感到她對那個答案的抗拒。
“我會多待一段時間,我要走的時候會提前跟你說。”他說。
阿姝雀躍地歡呼了一聲,又再度摟住他。
謝長殷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忽然很想擡手擁住她,就像擁住某個失而複得的寶物。
但是他的手擡到一半,忽而意識到,林母在一邊靜靜地看着這裡,他擡到一半的手放下了。
隻感受阿姝緊緊擁抱他的體溫,他們兩人貼着彼此,好像這個世界,彼此成了最可靠的溫度。
謝長殷又在此住下。阿姝說要他睡她的房間,床軟,暖和。
謝長殷推辭,說自己皮糙肉厚,更習慣睡柴房,竟是隻肯自己到柴房去睡。
阿姝無法,又張羅着把柴房修整了一邊,具體情節是:
補了門,清潔了地面,重新找木闆裝了個床,鋪了褥子,甚至把原先的柴草都挪到外面。
柴房俨然成為林家小院第三個簡易的卧房了。
謝長殷由她意願,幫她一起幹活,那些鋸木頭搬木闆搬雜物的活都由他代勞了。
完工後她抹了抹了額角的汗水,眼神亮晶晶地向他誇耀戰鬥成果,并且侃侃以談她對他的好,讓他以後不要總想着離開。
他聽着,時而簡短回應捧場兩句,送上一杯倒好的水放她手心。
謝長殷向林母談過,他以前待的地方太遠,就算有麻煩,他們也暫時找不到這裡。他可以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不會讓她們纏上麻煩。
林母同意了,臉上無悲無喜。
謝長殷就此住下,和林阿姝過着鄉野悠遊的日子。
但他沒想到,那群人找到他有那麼快,事情是那麼突然,讓之前快樂的日子像箭梢一樣快速劃過,讓他對林母的保證狠狠打臉,讓他甚至都來不及和林阿姝好好道别。
他終究還是對林阿姝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