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點的是卡布奇諾，她這回帶的朋友跟她點的是一樣的。
在說清楚自己想要的咖啡類型後，幾個女生就在咖啡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等她們離開櫃台後，肖邵才轉頭看了穆青一眼：“你剛怎麼了？”
從剛才起就一副别人欠了八百萬沒還的樣子，吓得那幾個女生都不敢細看寫着咖啡單了。
“我沒怎麼啊，”穆青抱着胳膊，“我等着你給她們做咖啡呢。”
我等着你給她們做咖啡呢。
呢？
這個‘呢’讓肖邵立馬意識到了穆青不對勁的原因，他盯着穆青，手上還是把準備好的咖啡豆取了出來：“就我做？”
“……什麼意思？”穆青看着肖邵，不是很能理解少爺這會兒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麼情況，“她們又沒說讓我做。”
“但是讓我做咖啡的女生不是也就那一位嗎？”肖邵說，“所以你要不把另外的人的咖啡做了？”
這句話一出來，本來已經在跟着拿咖啡豆的穆青立馬扭頭瞪着肖邵：“你他媽什麼意思啊？”
不哄一下他就算了，怎麼還火上澆油呢？
“我沒什麼意思，”肖邵把手撐在櫃台上，歪頭看着他，“我就是單純想看看你這醋味能擴散到多遠。”
“我操……”這種吃醋還被發現的感覺讓穆青感覺一陣尴尬，雖然他也沒試圖藏。尴尬過後他立馬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知道還讓我給她們做咖啡？什麼居心？”
“我要真按你說的給她們每個人都做了，你的醋估計能把整個咖啡館給淹了。”肖邵把做好的那杯咖啡放在托盤上，“做個咖啡而已，你在這兒上班不也得給别人做咖啡嗎？”
“關鍵是她不一樣，其他客人也沒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穆青話說了一半才想起來肖邵還不知道這事兒，他手一抖，差點把拿着的咖啡豆灑了。
哦，因為她要過我聯系方式……等會兒，什麼聯系方式？
這又是多久發生的事兒？
肖邵這會兒整個人都處在想笑但怕把穆青笑得更臊得慌所以隻能努力憋住的狀态：“……什麼聯系方式？”
穆青頓了頓：“就……之前她給你拍照那次，她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
“嗯？”肖邵有點兒沒想起來。
“當時牧哥還問你為什麼會怕别人給你拍照，”穆青一邊提醒一邊做咖啡，“你說是因為你不喜歡不熟的人給自己拍照。”
“對……”肖邵有點兒印象了，“想起來了。”
不過那會兒他跟穆青好像還沒到交往的階段。
所以那會兒穆青就替他拒絕了？
因為知道他是同性戀怕他耽誤别人嗎？
還是那會兒就有點兒苗頭了？
重複做一件事兒會讓人對這件事兒的狀态從生疏變成熟練，而在隻有做成這件事兒後才能跟男朋友繼續交流一些東西的情況下，速度隻會提升得更快。
肖邵堪稱迅速地做好了兩杯咖啡，然後把連同穆青遞過來的那兩杯咖啡一起放在托盤上：“所以送咖啡是你去還是我去？”
“你去呗。”穆青估計是緩過勁來了，說話語氣也比剛才平靜多了，“想去就去，我是個很大方的人，不會攔着你。”
鬼才會信這句話。
“行，那你等着，我很快回來。”肖邵說。
“我靠。”很大方的穆青立馬瞪着他，“你去一個試試？”
“那就你去。”肖邵改口改得很痛快。
“我也不想去。”穆青說。
“那行，那我們就在這兒等着吧。”肖邵說。
“等什麼？”穆青問。
“等着牧哥回來把我們倆都抽一頓。”肖邵回答。
“——操。”穆青看着他，“那你說怎麼辦吧。”
“石頭剪子布，”肖邵說，“誰赢了就去。”
穆青看了肖邵一眼：“你不準赢。”
這種聽着挺孩子氣的話從穆青這種走在街上都會被喊酷哥的類型嘴裡說出來，加成的效果讓人簡直沒辦法抵抗。
更别提他倆現在還是男朋友的關系。
“行吧，那你打算出什麼？”所以肖邵隻是笑了一下。
“我打算出布。”穆青說。
“行，”肖邵點點頭，“那我出石頭。”
他出了石頭，出了布的穆青收回手，接過了托盤：“那我過去了。”
“去吧，”肖邵說，“等你回來再跟我說這個所謂的‘要聯系方式’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穆青看了他一眼：“我先問一下，你這是單純好奇啊，還是想知道自己對女生的魅力有多大？”
“我一個純正的同性戀好奇自己對女生的魅力有多大幹什麼？”肖邵有點兒奇怪。
“……也是。”穆青點點頭。
“而且我都沒擔心你這個前直男會沾花拈草，你怎麼還擔心上我了。”肖邵說。
“操。”穆青被噎了一下，“直男這破梗多久才能過去？”
“可能得再過個幾年吧，”肖邵說，“或者我們倆中間有個新梗出現的時候。”
“……行吧。”穆青點了點頭。
幾個女生在穆青過去後往這兒看了好幾眼，可能是在好奇為什麼不是他過去，畢竟其中一名女生還問他是不是從學徒晉升了。
肖邵輕輕彈了一下那個小音箱，沒什麼反應。
他在不知道那個聯系方式到底是什麼的情況下都差點被穆青的醋給淹了，這會兒但凡有點兒所謂的反應，他估計自己就得被迫在醋的海洋裡遨遊了。
就在肖邵打算繼續維持這種‘我沒有在意那邊兒的情況，隻是偶爾看一下’的狀态，就發現本來要走回來的穆青忽然轉身彎下腰，然後跟那個問他是不是從學徒晉升的女生聊起了天。
啊。
行。
好。
太好了。
非常好。
肖邵抱起了胳膊。
等到穆青拿着托盤重新走回到櫃台，看見的就是翹着二郎腿抱着胳膊擡頭看他的少爺。
這種換另一個人做會顯得特别神經跟二百五的神奇姿勢讓少爺做出來，隻會讓人感覺有問題的不是人跟動作，是椅子——該換成黃梨木的才對。
不過這個抱胳膊的姿勢好像有點兒眼熟，好像是他剛才做的。
“她剛剛問我為什麼不是你過去，”穆青把托盤放下，“我不知道怎麼回，就沒說話。”
“哦。”肖邵說。
“她說她發的那個宣傳咖啡館的朋友圈被學校的表白牆轉發後莫名其妙就火了。”穆青說，“現在一堆人問她在什麼地方，她直接把地址發出來了。”
“哦。”肖邵繼續說。
“對了，她還問我那她的那杯咖啡是誰做的，我回答說是你做的。”穆青繼續說，“然後我說為了感謝她對我們咖啡館的宣傳，一會兒結賬的時候給她打折。”
“哦——”肖邵還是說。
“你除了這個字就沒别的話要跟我說了嗎？”穆青走進櫃台，然後坐下來，“我說完就回來了，沒跟她說别的。”
“所以是還想說點兒别的意思是嗎？”肖邵問。
穆青看着他沒說話。
“默認了是嗎？”肖邵問，“現在都不想反駁了？”
“我們倆現在是不是在吃餃子啊？”穆青看着他，“你蘸一口醋我再蘸一口是吧？”
“是啊，這叫有來有回。”肖邵說，“不然都對不起你特地端出來的醋。”
“行吧。”穆青說，“過幾天我就買點兒餃子皮，我們包。”
“嗯。”肖邵點點頭。
“你……沒真吃醋吧？”這個還是單字的回答讓穆青放在櫃台上的拳頭都蜷了起來。
“還是有一點的。你剛彎下腰跟她聊天的時候，我的腦子就不受控制地想你跟我提分手然後你倆在一塊兒的場景。”肖邵說。
“我靠……”穆青立馬把椅子往肖邵旁邊挪了挪，“你的腦子看起來對我不太友好啊，怎麼能這麼想我。”
“沒，”肖邵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會這樣。”
以穆青的性格，怎麼也不至于在他倆剛談上後就做這種事兒……怎麼也得是……操，死腦子你他媽真有病啊？
穆青盯着他：“那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是有什麼原因嗎？”
“我也不清楚原因到底是什麼。”肖邵皺了皺眉頭，“反正以前……也會忽然這樣。明明就是一件很小的小事兒，我也知道是件很小的事兒。但腦子就是會把這件事兒的後果想得很嚴重，讓我覺得很焦慮。”
小時候是覺得從年級第一變成第二很讓人焦慮，後來是覺得老爸老媽的‘你還要繼續努力’讓人焦慮，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兒都能讓他感到焦慮，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從焦慮的狀态裡掙脫的時間長短了。
穆青摸了摸下巴。
家庭的氛圍跟成長的環境還有生活中能接觸到的那些人是造就一個人的性格的主要途徑，以少爺剛才那種哪怕是翹着二郎腿都讓人覺得該換個高級的椅子過來的感覺……成長的環境肯定是沒什麼問題。至于生活中接觸到的那些人，能讓少爺覺得有什麼的估計就是那些是他的‘朋友’、但在他出櫃後又跟他拉開距離的人。不過從少爺敢跟家裡人出櫃的行為上來看，這條也可以排除。那就隻剩下家庭的氛圍了。
想想也是諷刺，少爺這種隻要深入接觸就會發現這個人其實挺不錯的性格，居然會因為性取向這種原因就被家裡人扔到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