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邵這會兒把外套脫了綁在自己腰上,還很有閑情雅緻的在自己腰上系了個蝴蝶結。
不知道這條‘所謂的個把小時的小路’到底是有多長,反正他到現在也沒看手機。
也沒必要看,這破地方連信号都沒有。
——也挺好的。
走一截就歇一截,走到岔路都統一向左走,隻管跟随自己心的方向。也沒覺得這麼走有什麼無聊的,反而覺得很新奇。
處處都充滿了新奇。
也很放松。
這會兒路上也沒什麼人,他就是走一步跳一下或者學僵屍蹦都沒事。
不知道路是不是走岔了,對于自己是跟原來正确的路錯開、越走越遠,還是一直在正确的路上走這件事兒挺懷疑的。但是就是很神奇的沒有要折回去的打算。
——适應環境的能力真的挺強啊。肖邵沒忍住在心裡感慨了一句。
他一隻手拉着自己的銀色行李箱,一隻手把外套的袖子攥在手裡。
一甩一甩的,非常的有節奏感。
感覺此刻的自己俨然就是新時代的巨星,扭秧歌的領頭人!
穆青騎着摩托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一個個高腿還挺長的男的,在明明擁有非常吸引人眼球的身材的情況下,在大道上傻不拉幾地扭着秧歌。
于傑在橋上的時候還在跟他抱怨這摩托車明明擠擠也能坐下三個人,為什麼自己就非得打車回去。
‘怎麼一個富二代還得專程坐兩個位置,是不是這少爺特别有逼格啊?’
特别有逼格?
有個屁的逼格啊,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他媽的扭上秧歌了。再晚點來說不定就就該學猿人泰山扯着藤蔓在樹林中到處晃了。
不過别說,這男的隻拿着一隻袖子甩的樣子還挺帥的。
幸好這位少爺沒有抓着兩隻袖子一起甩,不然他估計會忍不住把對于傑那套用來對付這家夥。
穆青想着,放慢了速度,然後摁了一下喇叭。
富二代沒有轉頭,隻是往旁邊走了幾步,像是讓他過去的意思。
肖邵就沒往會有人來接自己這方面想,所以等到摩托車在他旁邊停下的時候,他還有點兒還沒反應過來。
感覺腦子都有點懵。
他往上一看,先是看到了熟悉的針織帽,再是那張熟悉的臉。
這是一張挺好看的臉。之前他光顧着問路了,也沒多餘的心思去關心這些,這會兒這麼一看,這個人居然長得還挺不錯的,棱角分明。
是一個棱角分明的酷哥針織帽。
棱角分明的針織帽朝他擡了擡下巴,“你姓肖?”
“嗯,”肖邵應了一聲,把手裡的袖子給扔了,“你姓穆?”
感覺跟電視劇裡的人互相對暗号似的。
“穆青,青色的青。”穆青點頭,“上來吧,不過你的行李箱隻能拎在手裡,這車放不下。”
肖邵看着他,沒說話。
雖然這人幫他搶回行李箱讓他很有好感,但他還不至于就因為這件事兒就放棄警惕。
還青澀的青。
這自我介紹怎麼聽着這麼不對勁呢?
穆青敲了敲摩托的把手,他是沒想到這少爺明明能在大街上發表那種‘我傻但是我很有錢’的宣言,但是該有的智商居然還在。
并沒有因為他幫過自己的忙,就點點頭直接上車。
還行,起碼有點兒腦子。
“因為你媽說自己對貓毛過敏,所以你們家裡從來沒養過貓。”穆青忽然說,“但是你還是很喜歡貓,是嗎?”
肖邵還是看着他,沒有說話。
“結果你有一次在馬路邊上撿着一隻被車撞過的小貓。”穆青不得不繼續說了下去,“帶回去才發現她其實對貓不過敏,她隻是單純的不想養而已。”
肖邵一聲不吭地把行李箱的拉杆放下去,然後坐上了摩托車。
“要戴頭盔嗎?”穆青一邊轉頭問,一邊在心底裡歎了口氣。
照理說這種情況,對方家裡人要告訴也應該告訴他對方平時喜歡吃什麼,或者喜歡什麼顔色,不喜歡什麼顔色,再不濟就是生日是多久。
結果這家人還挺有風格的,就告訴了他這個事,感覺就是沖着給他們家兒子添堵去的。
“重,不想戴,謝謝你。”肖邵歎了口氣,抓着行李箱的把杆往上一擡,卡在自己的鞋子上,然後又把拉杆給重新摁了下去。
心很累,隻是自家爸媽的神操作已經讓他不想生氣了。閃電挂了電話後湧上來的那一丁點愧疚現在也徹底沒了,很煩和無語倒是真的。
有病吧?就算覺得他不會輕易相信人所以要告訴對方一個隻有他們家才知道的事兒,也沒必要說這種事兒吧?
“對了。”穆青想了想,忽然轉頭看着肖邵,“那什麼,我家裡其實有隻貓。”
“嗯?”肖邵看着他。
所以呢?
請問你現在對我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在你才剛把我想養貓還沒成功的事情拿出來說了沒多久後?
“黑色的,窩在腿上的時候跟毛團一樣,很小的一隻。”穆青說,“……就是有點怕生。”
“哦。”肖邵點了點頭,也不确定自己在聽了這話後該有什麼反應。
頓了幾秒,他才終于反應過來的問了一句:“你現在是在跟我炫耀?”
請問你腦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跟煤團處熟了,它可以讓你過過養貓的瘾。”穆青解釋。
“行。”肖邵又點了點頭,沒對這貓的神奇名字發表什麼意見。實際上他這會兒覺得自己不止心累,身體也累,就差閉着眼直接睡着了。
坐上來的一瞬間不止感覺自己疲憊的雙腿終于得到了解放,還難得覺得很踏實。
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個叫穆青開摩托的技術比那個開電動三輪的大叔好多了,這是肖邵的第一個想法。
——但是我現在就是很想吐,這是他的第二個想法。
平心而論,穆青開摩托車開的确實很穩。
但架不住這破路上到底都是土塊,該颠還是會颠,一點都不含糊。
下車後肖邵覺得自己的腳都被颠麻了,倒是不想吐了,就是覺得有點反胃。
房子的位置确實是在山半截。
房子的旁邊有肖邵隻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冒出來的小土坑,應該是種了什麼東西,不過具體是種了什麼他也看不出來。
但是上了桌肯定就能看出來了。
穆青等着肖邵下了車,直接走到門口拿鑰匙開了門,然後抛下了剛放下行李箱的肖邵,直接走了進去。
肖邵在原地晃了晃腦袋,感覺自己好像是清醒了那麼一點兒。
“來,吃個橘子。”穆青又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還拿了一個橘子給他,“反胃了是吧?”
“嗯,是有點兒。”肖邵這會兒也顧不上跟穆青客氣了,直接把橘子接過來了,“謝謝。”
“橘子皮留着吧,曬成幹了也有股清香,暈車了可以聞一聞。”穆青說,轉身把摩托車停好了。
鑰匙一取,這才走到肖邵跟前把銀色行李箱拉杆一擡,然後拉着進了屋。
肖邵拿着那個橘子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也不确定自己現在是該跟進去還是怎麼着。
就這麼直接跟着進去會不會顯得不太禮貌?
但是萬一人家這兒就是如此的樸實無華,不會在意這些莫名其妙的禮貌問題呢?
結果穆青下一秒就又從屋子裡探出頭來,用很疑惑的語氣問他:“站外面幹什麼?進來啊。”
“哦……哦。”肖邵跟着走了進去。
這房子從外面看着不怎麼樣,肖邵進來後卻愣了一下。
他也說不上來心頭忽然湧上來的到底是什麼感覺。
——可能是羨慕吧。
房子從外面看着不怎麼行,挺破的,裡面的布置倒是出乎意料的溫馨。
正對着門的牆上貼着照片,都是雙人的,沒有三人的,布置的也很整潔。從沙發到桌子再到電視旁的櫃子,都是暖色調的。
比他家裡那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古董展覽會的腦癱布置好多了。
“你看,這個房間就是你這段時間要住的卧室。”在他右手邊站着的穆青敲了敲房間的門,示意肖邵看過來,“屋子裡有沙發,有鞋架,還有床。”
“還有書桌。”肖邵走到房間門口,跟着看了一眼裡面,“謝謝啊,我還沒瞎。”
“說不定呢。”穆青繼續說着,“雖然小,但是挺不錯的。不過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家具可以跟我說,我下山的時候去買回來。”
“嗯。”肖邵應了一聲,走了進去後看見他的行李箱已經被穆青放在了房間裡空空的鞋架旁邊。
他再次看了看這個房間。
看得出來這是精心布置過的,床頭上面還有個小白團子壁燈……這應該是個壁燈,後面大概還有個插闆,反正從門口看白團子就是粘在牆壁上的。
——但是實在太空了。
床邊的沙發看着很軟,不過上面什麼都沒有。
門口邊的書桌上還有一些劃痕,但是也什麼都沒有。
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