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酥一直拖着不想娶親也是如此,不光是害怕身份暴露,她更害怕身份暴露後連累他人。
“吱呀。”佛寺的門被人推開。
老住持不可言喻地搖搖頭:“你帶她回去吧。”
“好。”蘇酥進門,率先看到,圓凳上如同被抽了魂的慕晚晴。她沉默地走過去将慕晚晴抱起。
心想慕晚晴早點死心也好,省得她越陷越深。抱着僵了的慕晚晴,蘇酥又一次退出佛殿。
暖煦的光線透過枝葉縫隙,在地面灑下斑駁碎影。
慕晚晴這次沒有主動摟住蘇酥的脖頸,因此,蘇酥抱她比上次還要費力。
她将慕晚晴往上颠了颠,一路無話。
“如果你要娶妻的話,那個人可以是我嗎?”走到千佛寺出口,沉默一路的慕晚晴兀地來了一句。
她語氣中是難得的正式,仿佛下了千百種決心。蘇酥抱着她汗如雨下,正不知該怎麼回答時。
隻聽“咚!”的一聲。
剛還用毛筆記事的大太監,在一隻箭羽的穿擊下應聲到底。
他手中的狼毫筆重重落下,在古青磚的寺廟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黑印。
肥胖的身體砸在地上,堅硬的顱骨還磕碎了地上的兩塊院門磚。鮮血從他的頭部不斷湧出,像是一條奔流不息的河。
它們彙聚成一灘,緩緩流向大觀音像下的足底,将那潔白的蓮花座都染上了刺目的殷紅。
“噌。”周圍埋伏的侍衛齊齊拔刀。
他們迅速從四面八方趕來,将蘇酥二人包圍成一個堅不可摧的圓,可對方用得是箭,他們圍一起當人形肉盾有什麼用?
擋得了一時,還擋得了一世嗎?
蘇酥想也沒想,直接用身體撞開一個出口,她在樹的掩護下朝寺廟内部跑去。
“嗖嗖嗖”那箭羽宛若台風臨境般落下,在蘇酥耳邊卷起了一陣風,可她不敢回頭,隻能抱着慕晚晴一個勁地向前跑。
她能感到身後的侍衛在一個個地倒下,他們有些還沒有死透,在她身後發出撕心裂肺地哀嚎。
那聲音如附骨之蛆,仿佛要将她也拖入陰曹地府。地上,剛灑落不久的血溫度滾燙,它們順着地勢流淌,眼看就要追上蘇酥的腳後跟。
“元青,把我放下吧,你快跑。”慕晚晴感受到自己身體在下滑,十分平靜地讓蘇酥把她放下,語氣輕松到像是在說一件芝麻大的小事。
“閉嘴。”蘇酥将抱着慕晚晴的手又扣緊了些,在最後一名侍衛倒地得前一刻,她成功帶着慕晚晴連滾帶爬地進了佛堂。
或許真是佛祖庇佑,外面的箭雨聲停止了。
蘇酥力竭地躺在地上,她渾身像是被抽空機抽過,連呼吸都成了大問題。
汗水在地上陰濕出了一個人形水印,如同矽藻泥地墊顔色的青石磚十分冰涼。
她抹了把眼睛上刺痛的汗水,睜眼就對上極為莊嚴的佛像。
一時心裡震撼,仿佛被人拿錘敲了一下。
“元青,謝謝你。”坐在柔軟蒲團墊上的慕晚晴,感覺自己死去的心好似又活了,語氣也比之前溫柔百倍。
她戳了戳蘇酥半張合的掌心,提醒道:“你這樣會着涼的,好歹躺到墊子上啊。”
“行了,這兒哪還有第二個墊子?”蘇酥恢複了些力氣,轉了轉自己酸痛的肩頭:“我先抱你去躲起來,現在還不是咱倆能放輕松的時候。”
當再次抱着慕晚晴移動時,蘇酥這次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腰閃了一下,可她還是硬挺着,把慕晚晴藏到了由黃布蓋着的供桌下面。
隻是供桌的體積太小,堪堪藏密下慕晚晴一個人。
蘇酥将慕晚晴往裡塞了塞,頭頂黃布地交代道:“一會兒你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能出來,就算我被發現了你也不能出來,知道嗎?”
“那你怎麼辦?要不還是你躲這吧?”慕晚晴不聽話地想爬出來,被蘇酥一巴掌推了回去:“你就别添亂了。”
“噔、噔……”
蘇酥又聽見了恍若那夜的腳步聲。
她想躲,卻又發現無處可躲,佛殿裡能容納得下她的,除了佛像就是供桌。除此之外,殿内再無他物,顯得極為空蕩。
地面由平整的青磚鋪就,一塵不染,倒映着佛像與供桌的影子,光可鑒人。
四壁素淨,沒有一絲裝飾,有得隻是歲月留下的淡淡痕迹。
聽,腳步聲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