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蘇酥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忽略這些人的目光,安安靜靜地坐回位置上,立馬對上了慕晚晴擔憂的目光。
“殿下,您方才去哪了?皇後娘娘和大皇子殿下帶了好多人去找您。”她眼神中的關心不似作假,可蘇酥卻并不打算和她多說。
“找我?我方才隻是去英武殿更衣了而已。”蘇酥假裝不明所以。
“可皇後娘娘他們……”話音戛然而止,慕晚晴看向距她半尺的蘇酥。
去掉了那雙墨黑的眉毛,三庭五眼十分精緻。眉頭開闊,柳葉彎彎,唇上不染口脂,卻帶着淡淡的朱紅色。
玉面灼人桃花眼,陌上公子世無雙,唯一不好的是蘇酥雙頰帶着一抹黑。
慕晚晴從衣袖掏出絲帕:“殿下,您臉上有些東西,不如臣女替您擦擦吧?”
“有嗎?”蘇酥用袖子掭了掭自己的臉,卻沒接過絲帕,她問慕晚晴:“現在還有嗎?”
慕晚晴的手在空中頓住,心中一陣失落,她搖搖頭:“現在沒有了。”
随着蘇酥半暗示半婉拒的行為,兩人間的氣氛驟然低落。
察覺到高位上皇後不悅的目光,蘇酥沉了口氣,主動接過慕晚晴收回的帕子:“你這帕子上面的繡樣好精緻,是你自己繡的嗎?”她沒話題找話。
“是。臣女在閨中無事不能外出,隻好每日繡些絲帕,打些珠絡來消磨光陰。”
談起興趣愛好,慕晚晴整個人話多了起來:“殿下拿得帕子上繡得是鴛鴦,臣女聽聞鴛鴦是忠貞之鳥,可惜未曾見過。”
她神色多了一絲向往,大概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一時間,兩人交談甚歡,蘇酥卻有意破壞這暧昧的氛圍。
“恕我直言,其實鴛鴦并不像世人所說的詩句呢般美好。”
“每當繁殖季節,鴛鴦會就會表現出形影不離的親密狀态,但繁殖期過後,它們的伴侶關系可能會發生變化,并非一生隻守着一個伴侶。”
蘇酥侃侃而談生物學,順道打破了慕晚晴對“美好愛情”的向往。
她希望自己的大直男舉措,能打消慕晚晴和她結婚的念頭,可事實上,慕晚晴并不是想通過鴛鴦表達愛情。
生在高門大戶,她從小見多了後院女人的争鬥,所謂鴛鴦,也不過是她對外界向往的一種隐喻罷了。
比起“隻羨鴛鴦不羨仙”,慕晚晴更渴望做天邊一隻自由的流雲。
“還從未有人與我說過這些,殿下是頭一個。”慕晚晴覺得自己大概是醉了,竟對初次見面的三皇子心生好感。
她又飲了一杯梅子酒:“跟殿下交談真好,您真是難得的直爽。”
我喜歡直爽的人,慕晚晴在心中暗暗地想。
“你貌似有些醉了,我讓人給你備碗醒酒湯吧?”蘇酥覺得她有些醉了,便把桌上的酒壺拿走?
“殿下可真貼心,不過我沒醉,隻是今天高興而已。”慕晚晴面上酡紅,意識卻無比清晰。
她知道,今天是父親給她的一場鴻門宴,而目的就是與皇室聯姻。那既然改變不了,那她為何不在衆皇子之間選個最順眼的?
“你先趴會兒吧,我去找人給你端醒酒湯來。”蘇酥唉聲歎氣,覺得宮裡壓抑的很。
到處都是規矩暗算,就連慕晚晴這樣的高門小姐也活得不順心。每日待字閨中,不能出門,人生的前十幾年全都浪費了。
“神武大将軍到!”蘇酥才走到大殿門口,就正撞上剛進殿的沈鶴。
沈鶴此刻卸甲歸來,一身簡單的黑色勁裝,完美貼合了他的身軀腰腹,連帶着那寬闊的肩膀,一切都恰到好處。
不是太壯也不是太瘦,領口處簡約的兩排扣,繡着金絲祥雲,烏金配色,看起來自帶高貴。
他朝蘇酥微微一笑,高束起的馬尾帶着幾縷徐徐如風的碎發,在去下盔甲的肅殺後,如今的他更添了幾分随意。
蘇酥與他目光對視了一瞬,然後迅速低頭。
她溜着邊,找到在阿哥所侍奉她的太監小甯子,吩咐道:“你去給我端碗醒酒湯來,順便帶人找一下綠果,重點在英武殿那邊找。”
直到現在,蘇酥才想起了被她遺忘在大明湖畔的綠果。
那邊,綠果在被藥迷暈後神志不清,她先是被人拖進了草叢,然後在事情敗露後,又再一次被人轉移。
不是過了多久,她才擡起自己那仿佛千斤重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