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心實意地享受這種親密又甯靜時光。

白翎落下法相周圍經文的最後一針，直起了僵硬的腰杆，他松了松脖子，準備起身去喝杯水休息一會兒。

“诶，你去哪？”付晟見人要走，伸手按住白翎膝蓋，他一點兒都不無聊，甚至沒太感覺到鐘表已經轉了好幾圈。

“喝水，放手。”

“你坐着，我去給你倒。”

付晟隻穿着一條睡褲跑了出去，端回來一杯溫水。

休息了大概十分鐘，白翎重新坐回了付晟腿上。

“剛剛是經文，現在開始刺法相了。”白翎語氣顯得有點緊張。

“不一樣嗎？”

“我不知道，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不再遲疑，白翎第一針落在了火離展開的羽翼上。

剛剛的經文部分十分順利，可是刺火離法相的時候，白翎隐隐有一種手中鋼針不受控制的感覺，偏偏紋路走勢又沒出任何差錯，甚至連付晟都沒發現異常。

時間飛快的流逝着。

火離法相漸漸成型，白翎的動作越來越慢，一直注視着白翎的付晟，忽然發現他的嘴唇在動，聲音極其低沉細微地在念叨着一些東西，像是一種從未聽過的語言，語義不詳。

“白翎？”他被眼前的情況整懵了，不敢輕舉妄動。

白翎沒有絲毫反應，仍然一絲不苟地堅持着動作，口中念念有詞。

直到最後一針落下之前，白翎停頓了片刻，像是集結了全身的力量，終于給無瞳的火離法相點上了睛，低下頭顱朝那個法相送了一口氣之後，就像失去意識了一樣向前傾倒，整個人靠在了付晟身上。

付晟輕輕顫了顫，竟然感覺到有一股柔和如清風卻又不可抗拒的涼意湧上心頭，有什麼東西随着那股氣息，以法相為媒介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乃至靈魂，詭異，卻又意外的融洽。

像是原本就該這樣。

過了幾分鐘，付晟猛地回過神，腦中突然閃過白翎說的引雷符什麼的，下意識扭頭看了眼窗外。

天已經黑透了，但是個明朗的夜空。

感受到身上壓着的人，他趕緊把落在床上的鋼針從白翎手邊拿開，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擔心地拍了拍他的臉。

“白翎？白哥？你怎麼了？”

這符難道真有什麼不可言說之處？白翎怎麼突然就暈了！這不是他畫出來的嗎？！

“……嗯？”

“你醒了！你怎麼突然暈了？難受嗎？剛剛你念啥呢？怎麼還朝我吹了口仙氣？你是神仙嗎……”付晟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朝白翎發射。

然而白翎沒有任何印象，隻記得剛剛還在刺法相……

等等！自己是不是壓到他胸口了！

白翎趕緊往後又挪了幾分，看向那刺符。

目光一落上去，他就有些移不開眼了，出乎意料的完美，火離法相尤其精細，看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不足之處。

“白哥？”叫了半天都沒得到回應，付晟伸手戳了戳他。

“啊……？我沒事。”白翎回過神。

他拿過早就準備好的鏡子，放在付晟面前，付晟接過鏡子，終于可以完整的看到這個，已經徹底屬于自己的刺符。

微微泛紅的皮膚上，幾行經文神秘晦澀，中間的火離神法相極其靈動又莊嚴，飄逸的羽翼展開到極緻，頸項卻微微垂下，半開的眸中隐含悲憫，周身煙波浩渺，竟然能看出幾分神性。

白翎把手套脫了下來，再擡眼卻發現付晟哭了。

“……你怎麼了？哭什麼。”白翎伸手擦掉他下巴的水漬。

沒有回答，付晟看着鏡子裡的那個刺符，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個勁兒的掉眼淚。

“……你後悔了嗎？”白翎就是怕付晟會後悔，沒想到他會悔的這麼快。

付晟還是不吭聲，一味的掉眼淚。

白翎被他哭的渾身難受，“之前跟你說完全洗不掉是騙你的，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辦法，你要實在後悔，我再想辦法幫你洗就是了……”

“不洗！！”付晟把鏡子丢被子上，一個飛撲抱住白翎的脖子。

“我不後悔，我就是感覺……太幸福了，有點不敢相信。”

白翎能感覺到有眼淚掉進自己脖子裡了。

“謝謝白哥，這是你送給我最好的禮物，真的，我很喜歡，超級喜歡，喜歡死了！”

“……有這麼喜歡麼？”白翎摸着他光裸的後背。

“真的！！”付晟在他肩膀的衣服上擦了擦眼睛，擡起頭就去尋找白翎的唇。

付晟激動地控制不住力道，白翎也同樣激烈地回應他。

兩人在床上滾了半天，終于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付晟抱着懷裡的人慢悠悠地蹭着。

用指尖描繪着法相的輪廓，白翎道：“沒想到你還挺淡定的，我看别人刺這個都鬼哭狼嚎，一段經文都得分幾次，你不覺得疼嗎？”

“疼，可疼了，你快安慰我，再親一會兒……”付晟擡起白翎的下巴想繼續，被一個巴掌擋住了嘴。

“我累了，洗澡睡覺！”

……

半夜，付晟被懷裡的人給踹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把床頭燈摁開，發現白翎額頭布滿了冷汗，手腳在空中推拒着什麼，像是被夢魇着了，整個人往後退着，馬上就要掉下床了。

“白哥？白哥？”付晟輕聲喚道，生怕吓着他。

他将人撈回床中間，拍了拍白翎的胸口。

“不怕不怕……”他像哄小孩那樣安慰着，白翎慢慢安靜了下來，就在付晟打算重新把人抱進懷裡睡覺的時候，突然就被一雙冰涼的雙手狠狠扼住了喉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