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給我等着。
涼亭四周花樹掩映,假公主倚在欄杆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呦,今日穿得這麼好看,我都不忍心下得去手了。”
李錦期冷聲道:“明萱在哪裡?”
“現在才來問,不覺得太遲了嗎?”假公主懶洋洋地撥弄着指甲上的蔻丹,“你阿姐恨透了這個國家,恨透了她那個父皇,你信不信?”
“胡說!”李錦期怒極,“阿姐是昭唐最尊貴的公主,她怎麼可能——”
話音未落,假公主突然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掼在柱子上!
“砰!”
後背撞上硬木,疼得李錦期眼前發黑。她咬牙反擊,可對方身形如鬼魅,輕松避開她的攻勢,反手又是一掌——
“噗通!”
李錦期重重摔在地上,喉間湧上一股腥甜。
假公主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嗤笑道:“你看,說了你也不信,還有功夫這麼爛。若是有一天,你因這無能而護不住至親之人,你會後悔的,李錦期。”
李錦期掙紮着爬起來:“你到底是誰?”
假公主俯身,那張與蕭錦墨相似的臉湊近她,輕聲道:“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訴你。 ”
她不耐煩的摸摸耳朵,轉身就走:“剩下的不可與你多說,多說了,我就死了。反正...”
她回頭,眸色認真,嘴邊扯開一角:“我不是你的敵人,正真該找的人,你要是不蠢,怎麼可能找不到呢?還有,我隻負責假扮她,其他的我不清楚,沒事少來煩我。”
她轉身欲走,卻又回頭補了一句:“對了,皇帝想要明萱的命,所以她不能出現。至于你……”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好好活着吧,砧闆上的肥魚。”
假公主離去後,李錦期仍跪坐在地上,腦中一片混亂。
皇帝,怎麼會想要明萱的命?那不是他的親女兒嗎?那可是他的結發妻子王令容唯一的女兒啊!
李錦期起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的走着。
忽然,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傳來。
壞了。李錦期心頭一緊。她快步穿行在杏林小徑上,背後如芒刺般的視線黏膩得令人作嘔。這些目光像毒蛇吐信,一寸寸舔舐着她的後背。
繡鞋踩斷枯枝的脆響突然在身後炸開。她尚未來得及回頭,一股蠻力猛地推來——
“砰!”
青石闆的涼意透過春衫直刺骨髓。李錦期撐起身子時,掌心被碎石劃出細痕。最疼的卻是尾椎,怕是明日要淤青了。
“喲,這不是蕭家那位妹妹嗎?怎麼趴在地上,莫不是摔了?”
甜膩的嗓音裹着惡意當頭澆下。李錦期擡頭,五六個錦繡堆成的少女圍作半圓,為首的是一位柔色衣衫的小姐。
“哎呀,這上好的碧落綢......”周蓉扇尖虛點她沾土的裙裾,“聽說要三十兩銀子一尺呢。”尾音故意拖得綿長,引得身後貴女們吃吃竊笑。
李錦期拍打裙擺的動作一頓。塵土簌簌落下,卻在聽見下一句時攥緊了拳頭。
“鄉野丫頭也學人穿留仙裙?”鵝黃衫子的少女撇嘴,“怕是連見都沒見過這麼好的料子吧?”
“讓開。”李錦期聲音淬了冰。
周蓉非但不退,反而逼近一步鬓間金步搖嘩啦作響:“怎麼,攀上了顔郡主和蕭世子,就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一個粗鄙不堪的野丫頭就别妄想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吧?”她突然伸手,一把扯下李錦期鬓間的翡翠钗,“這等好東西,你也配戴?”
一邊有位小姐看她搶奪發钗,急忙拉住她的袖子:“蓉兒,這樣不好吧,我聽說,她...她好像是已故的甯王妃的義女。而且還是李,李将軍的女兒...”
周蓉摩挲發簪,滿不在乎:“那又如何,現在有誰敢護着一個罪臣之女?怕什麼?野丫頭,我告訴你,蕭世子以後會和我成親,你少在他眼前晃悠,我管你是什麼義妹還是表妹,隻要是個母的,都少給我在世子眼前湊!”
周蓉可是出了名的喜愛蕭世子,據說有段時間周家人一天一去找上門來議親,蕭長敬煩的不行,天天泡在大理寺看卷宗不再回甯王府,甯王更是被煩的主動和聖上請纓去巡查各地情況,至今未回。有些小姐愛慕蕭長敬的,她就專門帶着人去欺辱她,姑娘們臉皮薄,家裡官位地的,更是不敢去糾纏,隻好捏緊帕子,擦掉眼淚,忍聲吞氣。
李錦期不是,俗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沒有這種擔心得罪哪家的大人到時候寫個折子彈劾她爹爹的顧慮。
“還給我。”李錦期聲音冷得像冰。
周蓉卻笑得愈發得意,把那對簪子向自己頭上戴:“有本事自己來拿啊?”
其餘貴女哄笑起來,李錦期向前撲去,宛若猛虎下山,有人直接故意踩住她的裙擺。李錦期一個踉跄,再次摔倒。
“咚” 的一聲,李錦期再次向前倒去,這次膝蓋處火辣辣的疼,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料,可能擦破皮了。
看見李錦期起身,周蓉直呼:“快!按住她!别讓她起來!”
衆人七手八腳的按住她,上好的碧落綢在掙紮中被扯壞,李錦期的外衣簡直沒法看了,撕成碎片,雖不至于名譽壞掉,但這天不算熱,隻怕一路走回去會感染風寒。
李錦期之前沒打過女子,此刻真的是怒火上頭,平白被揍了一頓不說,還要被這些熊孩子扯頭發扒衣服擰大腿,她一使勁,力氣大的讓不少女子都散開,此處瀕臨河邊,李錦期不慣着,直接抓起一個離她最近的女子,拖着拽着拉着就向河裡扔去。
隻是扔了一個,其他人就都吓得不敢上前。
李錦期擦擦因為扔人下河而掙紮到臉上的水花,向着周蓉伸手:“簪子,還我,那是我師兄送我的,他俸祿不多,那簪子抵得上他一個月的俸祿了。”
周蓉哪裡肯還她,邊後退邊指着她道:“愣着作什麼,推她下去,快去啊!”
一聽這話,嬌滴滴的姑娘們立刻咬牙撲向李錦期,李錦期哪是吃醋的,拉過她們撲過來的手就扔向河裡,這河不深,扒着河邊也不會全掉下去,這水頂多沒到小腹處。
一個兩個,全被李錦期拉下水去,小姐們如同失去羽毛的落湯雞,哇哇大叫,李錦期冷漠的站在河邊上,定定的看着周蓉,她臉上的妝容被水洗去,露出原本就白皙光滑的皮膚和紅潤潤的嘴唇,隻是口脂被化開,拉出長長的一道到嘴邊。
李錦期向岸邊唯二兩個站着之一的周蓉伸手:“還給我。”
周蓉咬牙,不肯給也不肯退,正是進退兩難的時候。
“住手。”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