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期此時竟然覺得,就算現在她有兩張嘴都不一定能說清楚,何況她隻有一張嘴,她緩了口氣,不再掙紮,正要開口,商時序則一路牽着她,向前走。
李錦期腦袋一轉,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你該不會是要帶我去見官吧?你先别去,你聽我說啊!”
商時序頭也不回道:“不帶你去見官,這裡人多,找個安靜之處,我細細審問你。”
李錦期更急了:“我和你說不就是了,不用去别的地方,我告訴你,你要是把我賣了,我,我讓我師兄把你抓起來!”
商時序一聽,登時樂了:“行啊,有本事,你讓他來把我抓起來。能把我抓起來,那你還怕去見官?”
李錦期又道:“我是醫者,你若是留下我,說不定我還能幫你什麼忙,你要是把我賣了,等我找到你,一定毒死你。”
商時序能感受到他攥着李錦期那隻手被使勁掙脫,但他沒有加力氣,依舊用一個不大不小但李錦期掙脫不了的力道牽着她。
商時序道:“不把你賣了,你最好是乖乖聽話,告訴我那裡找到的這鏡子,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你走了。”
李錦期突然沒有說話,而是很安靜的跟在商時序身後,商時序有些意外,轉頭一看,李錦期低着頭微微側身向後看去,在她身後的不遠處,有兩個看着較為魁梧的男子在四處環繞。
李錦期不安的祈禱着,那兩個人不要走近。可能是天不遂人願,那兩人還就向着這邊來了。
商時序立刻明了,抓着李錦期就跑,着實好奇:“他們來抓你的?”李錦期心裡萬分緊張,這要是被抓住了,一定會被送回黎陽。
她十分認真道:“不然還是來抓你的?”商時序跑的比較快,李錦期則反客為主,死死抓住商時序的手,借着他的力,不要命地跑,她還沒見到蕭錦墨,還沒打聽到别的消息,她不能被送回去。
商時序緊緊握着李錦期的手,兩人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疾步穿行。李錦期的手心微微發涼,指尖有些顫抖,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追逐驚得心神不甯。商時序能感覺到她的不安,再看她這逃命般的樣子,着實驚訝問道:“你偷他們錢了還是放火燒他們家了,跟逃命一樣。”
李錦期因為跑得過快,根本說不出話來,但還是很努力的回道:“……沒。”
街道兩旁的商鋪林立,叫賣聲、談笑聲、車馬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喧嚣的背景。商時序的目光迅速掃過四周,尋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前面有個巷子,我們拐進去。”商時序低聲說道,拉着李錦期快步拐入一條狹窄的巷子。巷子兩旁是高高的磚牆,牆上爬滿了青苔,顯得陰暗潮濕。巷子深處堆放着一些雜物,顯得有些淩亂。
兩人剛拐進巷子,身後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喊叫聲:“站住!别跑!”李錦期心中一緊,知道那兩人已經追了上來。商時序拉着李錦期繼續往巷子深處跑去,腳步急促而慌亂。
“前面有個拐角,去那裡!”商時序低聲說道,拉着李錦期拐進了一個更為狹窄的角落。角落裡堆放着幾個破舊的木箱,商時序迅速将李錦期推到木箱後面,自己則擋在她身前,屏住呼吸,靜靜等待着。
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厮的喊叫聲也愈發清晰:“他們跑不遠,肯定就在附近!”李錦期的心跳得飛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商時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那兩人的腳步聲在巷子裡回蕩,似乎就在他們藏身的角落附近徘徊。李錦期努力屏住呼吸,緊緊盯着巷子的入口,生怕他們會發現他們的藏身之處。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緩慢,每一秒都像是一種煎熬。
終于,腳步聲漸漸遠去,喊叫聲也漸漸消失在了巷子的盡頭。商時序松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李錦期的肩膀,低聲道:“他們走了,出來吧。”
李錦期這才松了一口氣,身子一軟,顧不上幹淨,靠在了牆邊。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是剛才跑的過快而導緻的。
商時序更好奇了,于是抛磚引玉:“他們追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幹嘛要跟着你跑?還不如把你交給他們,說不定把能收些謝禮。”
李錦期喘着氣也不甘示弱:“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等那天我死了,就化作厲鬼來纏住你。”
商時序蹲下對着她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的,幹嘛對我這麼深仇大恨?虧我剛剛還幫着你,你就這麼對我?”
李錦期早已用盡力氣,慢悠悠的取出那面銅鏡,遞給商時序緩緩道:“這個鏡子,我還你。算是報答剛才你幫我。現在我們兩不相欠了。方才多謝你一直幫我,你人不壞,所以我告訴你,這是個赝品,真品應該在你們王後,我們昭唐的明善公主,真正的流光鑒應該在她的妝匣裡。你們商隊要是想拿這個來交好——”
李錦期起身,拍拍身上,轉身要走,留下後幾句:“我們聖上怕是不會相信的。”
剛邁出一步,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脖子,身後的人突然像是地獄來索魂的惡鬼,在她耳邊幽幽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真是好奇了,認識山河同心鏡還能知道它真正的名字的人,可不多。”
那隻手并不算用力,李錦期還能說話,但是她也不怕:“你都沒用力,怎麼,你對自己能一下子扭斷我的脖子很自信?”
商時序沒有回答,而是等着李錦期說别的。
李錦期目光如炬,指尖輕點商時序的衣袖:"這雲錦流光溢彩,是烏居貴族專享的貢品。能随商隊出使,閣下想必是烏居望族的公子?"她唇角微揚,"能讓烏居王委以重任,不是深受器重,便是血親至交。隻是..."
她忽然逼近一步:"為何要帶着流光鑒來昭唐?可是明善公主有何吩咐?"聲音陡然轉冷,"奉勸一句,和親公主不過是枚棄子。她交代的事,怕是要掉腦袋的勾當?"
商時序聽完竟露出贊賞之色:"好一張利嘴。說了這許多,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李錦期眼波流轉,"重要的是你我各取所需。你幫我入宮,公主交代的事..."她故意拖長尾音。天知道這些都是她胡謅的,但看他的反應,竟猜中了七八分。
商時序忽然展顔,虎牙在陽光下閃着微光:"總要告知姓名,才好互相信任?"
"我姨母曾是宮中女官。"李錦期信口拈來,"四年前離奇身亡,家母含恨而終..."她垂下眼簾,長睫掩去眼底的算計。
"有趣。"商時序撫掌輕笑,"所以,你的名字?"
她此刻心裡一百個寒顫抖着,生怕他不信。又不敢說出真的名字,歪頭思考。
商時序也歪頭:“嗯?怎麼,沒想好嗎?”
李錦期道:“李錦期。”思來想去,反正他一個烏居人,怎麼可能知道她的身份。
偏偏商時序還就是提起來:“這樣啊,衣錦褧衣,裳錦褧裳。與佳期兮夕張,好名字,那李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們昭唐有位很有名字的将軍,鴻蒙将軍——李戡。和你一個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