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狹窄的房間彌漫着潮濕的黴味,漏水的屋檐在牆上暈染出水漬,房檐上的灰塵一點一點落下,盤旋在角落的蛛網盤根錯節。
房門被焊死,兩男一女被死死綁在椅子上。三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彼時像是昏迷,一動不動,隻有那微弱短促的呼吸能夠證明幾人尚還活着。
不知過了多久,幾人悠悠轉醒。
入目是不見五指的黑,三人憑借身體本能尋找光源,被塞住的嘴不斷發出恐懼的嗚咽。
冷汗打濕後背,幾人掙紮半晌無濟于事,逐漸脫力。
一個頭戴帷帽的黑衣人從暗中款款走出,不急不慢,似乎對幾人的反應不甚在意。
黑衣人用火折子點燃了一個類似火把的東西,瞬間而來的火光讓三人忍不住回避。
“你是誰?為什麼要捉我們?!這是哪裡!”口中的布被扯開,幾人大口大口喘息着,說話斷斷續續。
“來人啊!”
“來人啊!”
“别白費力氣,這裡不會有人來的。”黑衣人幽冷地盯了三人半晌,終于開口道。
“你是誰?有什麼目的?”
“你們隻需要回答我一件事。”黑衣人用火光對準三人,似乎在打量他們的模樣。在看清其中一人的模樣時,帷帽下黝黑的雙眼閃過不合時宜的恍神。
“是誰指使你們散播謠言的?”
“什麼謠言?我們從沒做過!你找錯人了?”
黑衣人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看着幾人。
“我都有能力讓你們到這裡來了,還沒有能力找出證據嗎?”
“你到底是誰!”看起來年紀最大少年咬牙切齒地咆哮,顯然是不願意招供。
看他們三個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平民百姓出身,但也不像是什麼富家子弟。倒是胸前的百合胸針,可以知道是東院的。
黑衣人似乎冷冷的哼笑了一聲,“最後一次機會,我已經快沒有耐心了。外面就是湖,多幾個死屍也不會有人在意。”
“哥哥,我害怕……”年紀最小的女孩很虛弱,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臉色蒼白至極,看起來并不是害怕那麼簡單。
黑衣人察覺到這點,探出手去。
“不要碰我妹妹!”少年暴呵出聲,拼命搖晃椅子,緊張至極。
“先天心髒問題。”黑衣人探着女孩脈搏,慢慢說,“你妹妹病得這般嚴重,你還帶她做這種事?”
少年憤憤地看着黑衣人,咬破了嘴唇,卻沒有接話。
要不是那人承諾做好這件事後,能治好妹妹,他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她的病不可能根治。”
少年猛的一怔,眼裡呼之欲出的憤怒變化作深深的遲疑。
“看起來,你們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黑衣人的嗓音不帶任何起伏,根本聽不出情緒。
“我有本事把你們搞到這裡來,就有本事做其他的事。”
“不要傷害他們。”一直以來緘默不言的少年在此時開口,“都是我做的。”
“你要殺,就殺我吧。”
黑衣人頓了頓,看向他,“有勇氣死,沒有勇氣說出指使?”
“沒有什麼指使。”
“你有沒有想過,你隻是被人當作棋子,你覺得你們被發現了,那人還會管你們嗎?死自然容易,但是活着才最需要勇氣。”
少年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幾人,通紅的眼睛像被血水洗盡。
“你經常在醫館偷藥,有次你被發現,夥計把你拉到街上打,有人出來給了你藥,你還記得是誰嗎?”
少年瞳孔疏散放大,看向黑衣人時,卻換了一副神情。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個?”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黑衣人對少年的驚懼愧疚無動于衷,繼續說:“不過,若是她知道是你,回到當初,還會幫你嗎?”
“那些藥,你知道有多貴重。”
其實,他第一次偷藥就被蟄月發現了,但她有意隐瞞,并沒有揭發。那次被打,是蟄月解圍,她往他手裡塞藥時,他觸及到一瞬冰涼。
是銀子。
“哥哥……原來的藥,是那個姐姐給的?”女孩不可置信,哽咽着問。
水光在少年眼裡打轉,又被他仰頭壓下。
“我知道你是誰了。”少年的嗓音晦澀至極,包含了諸多情緒,“如果我不做,我妹妹就會死。”
“對不起,我……”少年止住了要說的話,似乎失去所有力氣,閉了閉眼,從腥甜的喉間扯出血淋淋的字,“那人沒出面,是他手下來的。我看到了他腰間的令牌,刻有紅雲紋。”
年紀最大的少年有一瞬錯愕,眼珠快速轉了轉。
黑衣人身影一僵,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回答。
紅雲紋令牌?
那不就隻有一個人嗎?
“你覺得我會信嗎?”
“是真的……”少年垂下眼,不敢再看。
“理由。”黑衣人的聲音比之以前冷了好幾度,像利刃從冰面劃過,說不出的涼薄。
“我不清楚。”
黑衣人沒了聲音,久久愣在原地。
“一炷香後,會有人過來。”黑衣人轉身,打開緊鎖的門準備離開,得知真相後,連後詞都懶得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