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蟄星眼神四處亂轉,側着臉不敢看蟄月。
蟄月一看就知道蟄星不對勁,以前頭發都紮着馬尾,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地散了下來。
蟄星想跑,被蟄月一把抓回來。蟄星猛的一驚,露出了烏發下結痂的暗紅傷疤。
蟄月伸出手去,托着蟄星的臉頰,輕輕觸碰那些傷疤。
“誰做的?”
密密麻麻的暗紅抓痕像盤根錯節的枯樹枝桠,在蟄星白淨的小臉上顯得十分猙獰。林氏又是個顔控,怎麼說都不會打蟄星的臉。
蟄星:“我自己抓的。”
蟄月:“撒謊。”
“和朋友玩的時候不小心抓着了。”蟄星的聲音小了幾分。
蟄月:“說實話。”
蟄星埋着頭不肯說,蟄月蹙眉,聲線冷了幾分,“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
說到這裡,蟄星紅了眼眶,衣袖下緊攥的手忽然抱住蟄月,眼淚湧了出來,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月姐姐……不要讨厭我。”
蟄月一時有些無措,回抱住嗚咽的蟄星,“到底怎麼了,你臉上的傷哪裡來的?”
蟄星埋在蟄月懷抱裡,說話悶悶的,“有人說月姐姐壞話,我……”
蟄月一驚:“你和他們打起來了?”
蟄星點點頭。
蟄月掀起蟄星的袖口,發現手腕上還有青青青紫紫的掐痕。
“對不起月姐姐,我打不過他們,你不要讨厭我。”蟄星淚流不止,拉住蟄月的手不放。
“沒事,别哭了。”蟄月心裡沉了沉,用指腹擦幹蟄星的眼淚,“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
一聽蟄月這麼說,蟄星馬上閉嘴,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下了馬車,蟄月拉住蟄星就往學院裡走,步伐沉重,卻越走越快。蟄星看着周圍的環境,忍不住說:“月姐姐,你走錯路了。”
蟄月比蟄星年長,他們兩人的學舍不在東院的同一方向。
夾帶着冷意的風擦過耳畔,蟄月看見了迎面走來的薄寒宴和宋翌。
兩人臉色都不怎麼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薄寒宴躲在宋翌後面,宋翌一見蟄月,眼睛亮了亮,張了張嘴想和蟄月說話,卻被蟄月直接略過。
蟄月徑直走去,一把推開了緊閉的門,陰冷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掠過。
蟄星拉了拉蟄月的衣擺,心中百感交集,感動又擔心,低聲說:“月姐姐,我沒事的,你快回去吧。”
蟄月松開蟄星的手腕,一步一步朝後排的幾位走去。
看這幾人心虛的模樣,就知道他們肯定脫不了關系。
那幾人一個哆嗦,汗毛直立,猶如被獵人鎖定的獵物,惴惴不安,極力躲避着蟄月投來的視線。
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周圍的人大氣不敢出,一眼便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蟄星同父異母的姐姐——蟄月。
砰,砰,砰!蟄月二話不說,像摔豆腐似的,把三人的書桌掀翻在地。
“月姐姐!”蟄星大驚失色,以為蟄月受了什麼刺激。
三人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狼藉,一人想去撿書,手才觸碰到書的一角,卻被蟄月一腳踩住另一頭。
“學姐,你這是何意?”一個少年讪笑地看着蟄月,聲音有些打顫。
“你說呢?”蟄月反問,森冷的目光一寸寸打入幾人每一處骨髓,讓血液回流,動彈不得。
“欺負我弟弟?”
蟄星站在蟄月背後,那顆緊張不安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牢牢抓起,再狠狠地發力,讓他疼得窒息。
弟弟?
“姐姐,你終于說出口了。”蟄星低頭呢喃,沒讓任何人聽到。
這是蟄月第一次說,他是她的弟弟。
為什麼不問他們為什麼要說你……反而問,為什麼欺負我?
“說話!”蟄月聲音提高了幾度。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輕,沒想過蟄月這樣清冷的人會發這麼大的火。而且,傳言不是說蟄月和蟄星關系不怎麼好嗎?
蟄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匕首,對着三人的臉比劃,輕言細語道:“你們小心一點,說不定哪天,刀子就落在臉上了。”
匕首發出冷洌的寒光,三人瞪大雙眼,被吓得雙腿發抖,渾身僵硬,隻一個勁地點頭。
蟄月:“向他道歉。”
三人馬上屁颠屁颠地跑過來,道歉的内容都不帶重複的。
“月姐姐……”蟄星定定地看着蟄月,眼裡蓄滿了淚水。
蟄月示意蟄星回位置上去,蟄星無言淚下,狠狠擦幹眼淚,朝空位走去,腿上就像纏有千斤重的枷鎖,每一步,都走得那麼沉重。
蟄月垂了垂眸子,朝門外走去。
直到蟄月走遠,學舍裡如坐針氈的人才敢正常呼吸。
在蟄月來之前,薄寒宴和宋翌就闖入他們這兒,二話不說就開始罵,警告他們管住嘴。兩人才離開,又來了一個蟄月。
大清早的直接給衆人吓得睡意全無。
薄寒宴和宋翌在外頭的角落等着蟄月,自然也看到了方才的一切。
他們起了個大早,跑遍了學院所有學舍,沒想到碰到了蟄月。
蟄月這一反常态的行為,讓兩人都很擔心。
薄寒宴推了一把宋翌,宋翌心中一驚,已經暴露在蟄月視線下,隻能硬着頭皮上。
“阿月?你怎麼了?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嗎?”
蟄月看了眼宋翌,又看向躲在樹後的薄寒宴,像陌生人一樣,什麼都沒說,直接掠過。
宋翌這才注意到,蟄月眼裡滿是血絲。
薄寒宴幾步走出來,又推了把宋翌。
宋翌追上蟄月,無比擔憂道:“阿月,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連我也不理了?”
薄寒宴在後面跟着,死死攥着手,咬破了舌尖,就是不說一句話。
“阿月,你到底怎麼了?你說啊!”
“沒事,你别問了。”蟄月沒什麼聲音,可能是累了。
宋翌:“你隻跟我說好嗎?誰欺負你了嗎?我去教訓他!”
蟄月還是不答,自顧自地走着,有意無意地疏遠兩人。
蟄月不願多接觸薄寒宴和宋翌的原因很簡單,并不是因為生氣,隻是害怕謠言會燒向他們。
那些胡編亂造的話,不需要任何修飾,隻需要一張嘴。
宋翌心中一片冰冷,連帶着呼吸的空氣都那麼的寒冷,變成冰刃,深深刺去肺裡。他喋喋不休地說着,使勁逗她開心,可蟄月越走越快,就是不回答,甚至沒看他們一眼。宋翌無計可施,腳步慢慢緩了下來。
……
蟄月,求你說句話吧,像小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