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死一般的冷戰,兩人擦肩而過,誰也不看誰,就像從來沒認識過。
不用想也知道,薄寒宴的餘光都快讓他得斜視了。
麥穗見他整天魂不守舍的,也不出去蹦跶了,還有些不習慣。他趴在桌上散發怨氣,周圍溫度都冷了幾分,麥穗直打哆嗦,隻覺得脊背發涼。
“要不我給你想個法子。”
薄寒宴惜字如金,假裝毫不在意,“不。”
麥穗眼珠子轉了轉,自顧自地說下去:“聽說過欲擒故縱吧?”
薄寒宴:“所以?”
麥穗:“你假裝不在乎蟄月了,找個女孩當障眼法不經意間表示……”
“滾。”麥穗還未說完,薄寒宴出口就打斷了這個絕頂的馊主意。
話本子又不是現實,以他對蟄月的了解,她隻會把逢場作戲當真,然後馬上徹底退出。
“那你就這樣下去啊?”
這還是以前那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天不怕地不怕的薄寒宴嗎?跟被抽了一魂一魄似的。
薄寒宴把頭埋入臂彎,“不知道。”
宋翌從外頭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滿頭大汗,“老大,快出去,我發現個有意思的!”
薄寒宴都懶得擡起頭,頹廢道:“不感興趣。”
宋翌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薄寒宴嗖的一下站起身來,渙散的眸子逐漸聚焦,大步流星地跑了出來。
麥穗疑惑了一會,跟着走了出去。
隻見老榕樹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巨大的馬蜂窩,薄寒宴和宋翌躍躍欲試,準備爬上樹梢去燒了它。
有同窗小聲提醒,“那麼高,太危險了,還是告訴師長好一些……”
這麼大的馬蜂窩,沒成功惹毛了它們,還不得被盯成豬頭啊?!
薄寒宴完全不在乎,用火折子點燃火把,捋起袖子就往上爬。一套動作一氣呵成,榕樹枝桠崎岖,爬到高處,卻怎麼也夠不着那個馬蜂窩。
底下的人圍成一大圈,個個仰頭盯着薄寒宴,心驚膽戰的。
薄寒宴朝腳底下看了一眼,有種眩暈的感覺。但礙于騎虎難下,他隻能硬着頭皮上了。
蟄月喜歡在這棵樹下讀書,本來以為她也在這裡,結果這麼多人,蟄月硬是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估計又和夜攬雪在一起的。
一想到這裡,薄寒宴一不留神,腳下一滑,撲騰幾下,毫無美感地摔下去。
“!”底下看好戲的同窗無比默契地退出幾步,生怕被壓成肉餅。
薄寒宴:^_^
宋翌吓得神魂俱滅,“老大!”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道墨色身影剝開人群,閃至樹下,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
臆想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薄寒宴跌進一個牢牢的懷抱中,碎雪的冷味撲面而來。
“殿下。”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薄寒宴心中一個悸動,猛的睜開了雙眼。
“沒受傷吧?”蟄月放下他,聲音不大不小,輕描淡寫地說出口,卻讓薄寒宴的内心無比緊張。
人群呆了幾秒後一片嘩然,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特别是宋翌和麥穗。
“沒,沒事。”薄寒宴連連退開好幾步,拉開了近在咫尺的距離。
蟄月朝他走近,兩人回到了原來的距離,她小聲地問他,聲音沒什麼太大的波瀾,“你不是恐高嗎?”
薄寒宴背在身後的手緊了又松,亦如他那顆煎熬的心。
是的,他恐高,這是連宋翌也不曾知曉的秘密。為什麼蟄月會知道,是因為許多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是與今日如出一轍的場景。那時,蟄月一眼就看出來了。
“還不是因為……”薄寒宴别開頭,聲音越來越小,“你……”
“我記得我沒讓你上樹吧?”蟄月皺了皺眉,有些不解,但也習慣薄寒宴不出尋常的回答。
薄寒宴傲氣地哼了一聲,就是不吱聲。
宋翌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就差沖上去替他回答了。
麥穗用折扇擋住下半張臉,饒有興緻地看着兩人,餘光時不時看向站在人群外高挑的身影。
其實,蟄月是她叫來的。而且她無比确定,蟄月隻要聽到薄寒宴的名字,就一定會來。
人群外的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所向之處,月灰色的眸子裡,倒映出站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麥穗悄無聲息地打量着他眼中的神情,卻沒看到任何嫉妒,或者說是愁怨。
隻有微微的豔羨,還有那明知不可得的黯然。
蟄月:“下次别去了,你一個人很危險。”
薄寒宴心中一緊,那種不言而喻的悲傷和憤恨呼之欲出,卻被死死咬碎。其實他很想問問蟄月是不是在擔心他,很想對她說:
為什麼留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