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棠随口道:“不去了,太守大人近日公務忙,以後都不召樂坊入府了。我留着也沒什麼意思,鼓也還人了,不如趁早回去,”
阿檀聲音很輕:“我還想聽你拍鼓。”
葉雲棠道:“嗯,回頭買個新的,專門在家裡拍給你聽,想聽多久就聽多久。”
馬車停在路邊,葉雲棠讓阿檀在車上等自己,一人往會館走去。
青州的商會會館設在鬧市之中,檐平屋整,層間開闊,瓦形如片竹,是典型的青州樣式。會館做兩用,一頭是會館,便于行經此地的青州客商留訊或是交換貨源信息,有時也會召集人商議事。行商在外,如若有什麼矛盾争端,也會由館中主事之人出面說和。另一頭則是客棧,供商隊在此修整補給。
葉雲棠進了大門,時辰尚早,廳裡隻有幾個行商在低聲交談。葉雲棠往右邊側門一拐,繼續向裡頭走去,不過幾步就被一女子攔下了。她換了青州話說明來意,又形容了一遍賀尋的長相以及他手中印信的樣子,那女子才讓開:“主事還未來。不過你說的那位小哥,确實是在會館裡。”
葉雲棠道:“能否讓我見他一面?”
女子将葉雲棠請到招待客人的小房裡,轉身去樓上叫人,沒多久賀尋慌忙沖下來了,他見着葉雲棠險些就要哭出來,悲聲:“少東家,總算是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被那夥歹人給……”
葉雲棠怕他真哭個不停,連忙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了呢。”
一個戲谑的聲音從賀尋身後傳來:“你當然不能死,你要是死了,你那些個好妹妹們可怎麼辦?”
葉雲棠當即反駁:“我哪裡來的妹妹?”
一藍衣女子走了出來,她膚色黝黑,生了一雙杏目,唇下有顆小痣,看形容有幾分桀骜。她一頭卷曲長發高高束起,耳後挂着串珊瑚珠,露在袖外的手臂上帶了數隻銀镯,一動便叮當作響。
“音華,”一見來人,葉雲棠露出詫異神色,“你怎麼也來了。”
盛音華道:“我們商隊今年要去涼州,沒想到今春雪化的這麼慢,路過回安,準備休息兩天再上路。”
她手臂搭在葉雲棠肩頭,湊到她耳邊道:“你那夥計昨天拿着你的印信跑到會館來,說是有人把你給綁了。但,今年的主事是于家商行的人……”
于家商行與溫家商行勢成水火,連明面上的樣子都已經懶得做了,葉雲棠了然:“她說什麼了?”
“她說這種事應當去報官,不該來會館。”盛音華道,“她想打聽你到底來做什麼,不過你那夥計口風很緊,隻說你出了事,半個字沒提你為何來回安。她又問你夥計,要到何處去救你,他也說不知道。正巧這幾日都在會館裡,聽說了這件事,就把他叫來見了一面。”
盛音華從齒縫間逼出一句話:“你怎麼會惹上了韓琮?”
葉雲棠極輕地笑了笑:“不瞞你說,我也很想知道,我不過是來替義父查個賬,不知哪裡就得罪了他。”
盛音華疑惑道:“你當真不知道?”
葉雲棠道:“你要是有消息,不妨告訴我。”
盛音華将信将疑,換了隻手勾住她的肩:“那你是怎麼來的會館?”
葉雲棠理直氣壯道:“當然是走進來的,我還能爬着進來不成?”
“韓琮不是派人追殺你?”盛音華掐着她的臉,惡狠狠道,“實話實說罷,葉少東家,這可不是說笑的!韓八爺是什麼身份,你來回安之前,難道沒聽人說過嗎?”
葉雲棠老老實實道:“我還真沒聽過。你知道的,我好幾年沒走過這條商路了,都在辰州往海上走。這位八爺的大名,我也是昨日才聽說。不過你放心,他好像是認錯人了,他的那群手下,叫什麼李堂主的,昨天請我去喝了杯茶,看了場舞,早上就讓我走了。”
反正韓琮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也不可能再蹦出來個活的,自然由她說了算。葉雲棠胡亂一編,敷衍過盛音華,眼眸一轉,笑道:“音華,你不會真去報官了罷?”
盛音華嗤道:“我又不蠢。”她捏了捏葉雲棠耳尖,親昵道:“不過我幫你抓到兩隻貪吃的小雀兒,一胖一瘦,就不問你要酬勞了。”
葉雲棠微笑道:“這真是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