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依舊沉穩,仿佛胸有成竹——直接掀開了發電機外蓋。
一股陳年的柴油混合着老化橡膠氣味撲鼻而來,内部更加錯綜複雜的線路和磨損嚴重的零件頓時一覽無餘。
沖矢昴動作利落,先檢查了幾處關鍵節點,指節在電路闆上輕輕叩擊,似乎在确認接觸不良的位置,動作熟練,專業範十足。
發電機在他的操作下“咔嗒咔哒”地發出垂死的嗡鳴。然而就在他擰動某個看似松動的零件時,裸露的銅線突然迸出刺眼的火花。
安室透瞳孔一縮,幾乎在爆炸前的瞬間察覺異樣,但為時已晚。
“砰!”
一道刺目的白光亮起,藍白色電弧驟然炸開。碎片擦着沖矢昴的額發掠過,焦糊味混着青煙迅速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後退半步,沖矢昴首當其沖。隻是這麼近的距離,他的眼鏡居然紋絲不動地焊死在臉上,這不科學!
安室透:“......”
“女仆小姐”:“......”
安室透的嘴角抽了抽,擡手揮開飄散的煙霧,簡直是難以置信。邊上的“女仆小姐”掩着嘴,肩膀微微抖動,掌心後的嘴角卻在誇張的上揚。
“這就是東都大學工科研究生的水平??”安室透忍不住譏诮出聲。
沖矢昴鎮定地站起身,擦了擦袖口沾上的油印子:“線路老化導緻的短路,意外而已。”他語氣淡然,仿佛剛才的爆炸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我們可以換一台試試。”
安室透微不可察地翻了個白眼——免了,還是他自己來吧。
“我去找其他機器。”他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背影很快隐沒在樹林中。
爆炸的餘波在林間回蕩,驚起一群烏鴉。
就在衆人分散的那刻,誰都沒有注意到,遠處隐約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某種沉重的腳步碾過枯枝,緩慢而壓迫。
爆炸的餘音顯然驚動了不該驚動的存在——某種蟄伏于黑暗中的東西,正悄然逼近。
偏僻的樹林、荒廢的莊園、停留在上個世紀的發電機,一切都透着詭異的不協調感。
月光自雲隙間傾瀉而下,照亮了安室透的臉——此刻眉頭緊蹙,銳利的眼眸中閃爍着警覺的光芒。
枝桠在風中簌簌作響,荒蕪的莊園籠罩在一片陰森之中,枝丫在風中發出細微的斷裂聲,仿佛某種不詳的征兆。
穿過半人高的雜草叢,一台鏽迹斑斑的發電機終于出現在視野中。
安室透迅速摸近,蹲下身,當觸碰到發電機冰冷的鐵殼,一股異樣的感覺從掌心竄了上來。
他認得這個觸感。
我在做什麼?這個念頭剛浮上來,手指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撥開錯綜複雜的線路。螺絲該往哪邊擰?哪根線路該先接?他的身體已經告知了答案。
發電機發出低沉的嗡鳴,似乎在回應他的操作。
就在進度快過半時,一陣刺骨的寒意突然爬上脊梁。
樹枝斷裂的聲音接連不斷,伴随着沉重的腳步聲。安室透的肌肉瞬間繃緊,他猛地擡頭,瞳孔在黑暗中收縮——
沖矢昴正以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狼狽姿态狂奔而來,平日裡從容不迫的氣質蕩然無存。
更令人心驚的是,他身後赫然追着一道更為高大的黑影,手中揮舞着柄血迹斑斑的長刀,刀鋒在慘白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每次揮動都帶起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聲。
他的目光沉了沉。
沖矢昴的逃跑路線看似慌亂,實則走位堪稱精妙——他不斷地利用樹幹、巨石遮擋對方視野,又不斷通過廢棄的木堆與對方周旋。
但令人費解的是,這個身高快一米九的男人竟然完全沒有反擊的意思,隻是單純地在逃命。
“這家夥…...”安室透的嘴角不自覺地抽動,“明明體格那麼好,居然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一股無名火突然竄上心頭。在他所受的教育裡,昭和男兒面對危險時就算明知不敵也要亮劍,哪有這樣埋頭逃跑的道理?
理智很快壓下情緒。
這個自稱研究生的男人總給他某種莫名的違和感,但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不管怎樣,作為公安,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沖矢昴突然偏頭。
他跑動的姿态異常平穩,仿佛閉着眼睛絲毫不會影響行動,既不用擔心絆到石頭,也不用擔心撞到樹上。而此刻,那雙永遠眯起的眼睛準确無誤地鎖定了他。
安室透瞳孔驟縮,心頭頓時湧起不詳的預感。
“喂你——”
他的警告還沒出口,那人已調整方向,領着身後的黑影,毫不猶豫朝他這邊跑來。
不遠處的儲物櫃發出極其輕微的“咔嗒“聲,櫃門微微晃動,被人輕輕地合上。門縫後,“女仆小姐”朝他吐了吐舌頭。
這個BOSS人家打不過,就拜托你啦~安室-桑~
面前,沖矢昴的腳步聲正在逼近。
“真是巧遇啊,安室先生。”沖矢昴的聲音依舊平穩,臉上挂着慣常的溫和笑意,唯有鏡片後微微睜開的眼縫中閃過一絲出鞘的銳光。
“混賬!”安室透後槽牙咬得生疼。這種被人當面算計的感覺簡直是無法言喻的糟心。
“相信安室君的實力。”他的腳步聲毫無停留,擦肩而過時甚至低笑了一聲,腳步聲漸遠, “祝你好運,加内。”
沒等安室透怒怼這個不要臉的家夥,後面的屠夫已緊随而至。當發現又多了個待宰的獵物時,屠夫渾濁的喘息驟然粗重,長刀高舉,面具眼洞裡迸出嗜血的光。
安室透冷哼出聲,眼神驟然淩厲。
“算了,來的正好。”
他活動了下手腕,指節繃緊,蓄勢待發,揮出的拳頭,在空氣中劃出兩道淩厲的破風聲。
——既然來了,就讓我試試你的本事!
夜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鋒芒畢露的眼神。這個擅長自由搏擊的公安高手,此刻正戰意沸騰。
屠夫朝着他加速沖來,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鼓般震動地面。安室透不退反進,等對方進入攻擊範圍的瞬間,一記直拳直取對方心口!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已經被打出特效了!
“砰!”
拳頭與胸膛相撞的悶響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安室透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劇痛傳來,泛紅的指關節微微顫抖。
拳頭撞上屠夫胸膛的瞬間,安室透聽見自己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悶響。
嗯,應該是裂了。
屠夫紋絲不動,隻有那面具後的眼珠微微轉動,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這硬度…...”
恐怖如斯。
安室透迅速後撤兩步,眼中透出幾分意外。作為訓練有素的公安,他的拳力足以擊碎磚塊,卻連讓這個怪物後破防都做不到。
屠夫紋絲不動,長刀已劈頭斬下。
安室透側身閃避,刀鋒擦着他的金發掠過,削斷了幾縷發絲。他借勢翻滾到一堆雜物旁,眼睛快速掃視四周,最終落在不遠處的一塊木闆上。
木闆厚重粗糙,橫亘在兩堆雜物之間,看起來像是廢棄的窗戶擋闆。
安室透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雙手抓住木闆邊緣,肌肉繃緊将其整個拽下。木屑紛飛中,他雙手持闆,如同雙手持刀的武士般擺開架勢。
“那就試試這個!”他大喝一聲,趁着屠夫轉身的空檔,将全身力量灌注于雙臂,木闆帶着呼嘯的風聲橫掃向屠夫頭部。
“啪——咔嚓!”
令人絕望的斷裂聲。厚實的木闆在接觸屠夫頭部的瞬間四分五裂。木屑如雪紛飛間,露出安室透錯愕的雙眼。
這下……可真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