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前天不是出去吃飯了嗎?”
“吃了一半。”
“啥意思?”
孟梵茸不願再提悲傷的往事。
白天有幾堂課老師讓做卷子,課後收上來,原本這幾次輪到尤魚收試卷,孟梵茸自告奮勇站起來:“我去吧。”
他在經過木又笙的位置時,發現對方将試卷交給他,孟梵茸心裡樂開了花。
還好還好,至少還讓我收試卷,那是不是證明他道個歉就了結了。
不過他微笑着嘴唇很快就下彎了,下面一節英語課,老師按照之前的方法讓小組的人交換批改作業,木又笙她們組每次都是她給孟梵茸批,喻遙的給她批,呈順時針方向遞交。
孟梵茸等待拿到前面人的作業本,卻遲遲沒收到。
等講台上的老師都已經報答案了,他才發現喻遙跟木又笙兩個人交換了本子,沒他的份。
尤魚也一臉懵逼,最後隻得跟孟梵茸互相批改,身邊人的心情貌似很低沉。
喻遙偷偷轉過來瞥了他一眼,努努嘴不好說什麼。
孟梵茸眨了兩下眼睛,頓時濕潤一片,他本不該是内耗的人,但心裡止不住的失落。
她果然很讨厭我,她要讨厭我一輩子嗎?她是不是要換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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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梵茸找不到機會問清楚原因,所以寫了張小紙條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他斟酌許久,花了兩節課時間才寫出來,準備悄悄塞進木又笙的桌肚。
“喻遙,木又笙去哪了?”
他等了好久都不見人回來,于是拍拍喻遙的肩膀,問她木又笙的下落。
“被叫到辦公室去了。”
喻遙忙着看小說,沒耐心回答他。
“怎麼這麼久呢?”他都等不及了,頻繁看鐘表,還有五分鐘上課。
這時後門口進來一位同學,八卦的樣子吸引孟梵茸,“走慢點,當心别摔倒。”
“天大的消息,孟梵茸,聽完你會大吃一驚的。”
“怎麼了?”他其實沒多感興趣。
“你知道你前面坐的是誰嗎?”
“木又笙啊,你傻了,問弱智問題幹嘛?”
“我以為大學霸家裡條件不錯,再怎麼也是個大小姐,你猜怎麼着,剛才我從辦公室回來遇到她爸媽了,啧啧,你都不知道那個場面,跟在菜市場吵架差不多。”
同學的表情倒沒有輕視嘲笑,而是一種震驚和後怕。
“你說什麼?”
孟梵茸皺眉,神情立馬嚴肅起來,把注意力放在“她爸媽”上,“誰來了?”
“…看着可不好相處了。”
同學的話還沒說完,孟梵茸蹭一下離開座位,趕往辦公室,喻遙聽到動靜回頭望了一眼,疑惑:“發什麼瘋呢。”
辦公室一片混亂,門被關着,裡面幾個老師面露難色,連教導主任都鎮不住場面。
他想都沒想趁大家不注意溜進去,還把門鎖上。
孟梵茸能在兩秒之内找到木又笙的身影,此刻她站在趙清霜的旁邊,面對咄咄逼人的父母,沒有難過也沒有氣憤,好像失了活力,變成毫無生氣的娃娃。
他第一次見她這樣。
她不該這樣。
孟梵茸覺得心髒生疼,仿佛有人硬咬了一口,鮮紅的血順着脈絡流下來。
其中說話聲音最大的是木又笙的爸爸,趾高氣揚,也不明白他在高貴什麼,指着木又笙逼逼叨叨,不知道的還以為對方與他是深仇大恨的仇人。
孟梵茸雙手握成拳,感到無比的無力,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而悲傷。
每個字都收進他的耳朵。
“這個孩子真是缺少管教!主意大了,私自填什麼貧困單子也不跟我們說,家裡哪裡缺你吃穿了,你就這樣不尊重父母的!”
“你這個學也别上了,簡直浪費錢!”
淩芳站在一旁,聽到這句話眼底一抹滿意的笑,不過很快面上改為悲痛失望的神情。
木又笙注意到了,喉嚨滾動,加上聽完這番話,真想一人踢一腳,哪怕被冠上不尊重父母的稱号她也認了,真沒想過自己忍耐力這麼強,要不是在場那麼多善良的老師,她甯願親手毀掉精心維持起來的形象,徹徹底底地鬧大事情。
趙清霜說話最多,始終站在木又笙一方,護着學生,面色凝重:“怎麼可以不上學,木又笙的爸爸媽媽,如果你們有什麼疑惑的話,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聊,孩子也大了,給雙方基本的禮貌行嗎?”
“你們這些老師說話就是好聽,忽悠我家孩子做這個做那個,現在越來越叛逆,我看趁早把她送回老家去得了。”
木軍河這麼說。
木又笙不給他好臉色,當着那麼多老師的面,直接回應:“有本事你就送,你能把我關一輩子嗎?”
她早就想過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就是不上學或者上最差的學校,那又如何,是金子總會發光,她餓不死,她當然可以憑雙手生活得比誰都好。
木又笙最不怕的就是對方威脅,她是在刀尖上長大的,收到的惡意還少嗎,怎麼可能懼怕這種沒用無能的男人。
老師們自然以為她是過于傷心說出的叛逆、喪氣的話,她們也不會把優秀的學生往火坑裡推,木又笙高考結束前是不可能離開一中的。
“木又笙爸爸媽媽,我們還是坐下來細聊吧,孩子的教育問題是個長期項目,急躁不得,像上學的問題,據我所知,梨城的教育會比你們老家更适合木又笙同學的發展。”教導主任已經将話說得很委婉了,真想直接告訴二人“不允許你們耽誤她”。
許久不開口的淩芳一副為難的模樣,“老師,你們有所不知,木又笙轉學以來越來越不聽話了,做這種大事也不跟大人商量,還弄什麼貧困生,讓我們面子往哪擱。”
她是笃定木又笙不會道出實情,才編造一番事實。
場面繼續淩亂着,木軍河張口就是不讓她上學,難聽的聲音傳入孟梵茸耳朵,他終于忍不住:“你們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嗎?不上學能幹嘛,早早打工給你們吸血嗎?你們為什麼那麼自私,為什麼不能為她考慮!她才十六歲!”
木又笙在忍了很久不跟他對視後,沖上去把淚流滿面的孟梵茸拉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