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得笨重的呼吸敲破了空氣的凝滞，耳旁的水流聲似乎并不穩定，翻湧的聲波不斷攪亂着二人的心緒。
苧沭現在比序賀微微高處了半個腦袋，她雙眸低垂，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兩隻瞳孔緊盯着人魚的雙眸，緩緩向下。
血液的遊走似乎被水流的聲音打亂，隐隐敲出一陣躁動，就像是一塊殘缺的碎玉企圖被重新拼湊，将逐漸崩塌失序的一切重新歸位。
人魚覺得自己的臉頰像是被一片香盈的白紗拂過，眼眸不自覺微微閃躲起來。
苧沭内心生出一陣不快，她微微向前靠去，那隻被觸絲緊緊纏繞的手便這般反壓着操控者，将他逼到沒有退路。
按在疤痕上的手指跟随着移動加重了力度，其中散發出來的香味不減反增。
很好聞，也很好吃。
苧沭的眼神有些迷離起來。
“晶核，很美味。”
她輕聲囔囔道，将額頭抵在序賀的額頭上，伸手去夠着安靜躺在序賀手心上的晶核。
序賀輕聲一笑，魚尾也不由得輕輕翹起，人魚的鱗片開始散發出蠱人的香味：“吞咽晶核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手卻并不遵照口中所說，而是違背着安全性守則将那顆閃着盈盈光澤的晶核抵在苧沭的嘴邊。
“有你危險麼？”苧沭張開嘴，将那晶核咬進自己的唇瓣之中。
她巧妙地借着舌尖的攪動翻滾着愈發滾燙的晶核，唾液很快打濕了這份炙熱，唯一帶有些涼意的，是少女盯着人魚的那雙眼眸。
序賀呼吸一滞，人類獨特的味道很快被晶核檢測——香甜，濕潤，涼爽，像是夏天太陽下所品嘗的椰子汁。
晶核觸碰到汁液的那一刻，便本能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卻被人魚強.制地控制着。
“怦怦！”
胸腔内部發出強烈的震鳴，好似被人在瘋狂拉扯着什麼，而那顆心髒，也試圖破開皮肉染紅水流。
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人魚的鱗片已經逐漸地走向柔軟，映射出潮紅的光暈，他挑挑眉，佯裝作無事般：“怎麼說？”
苧沭用牙重重地咬了一口舌肉上的晶核，她圈住面前人的脖頸，将自己與面前的人的距離再次拉近了幾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頓了頓，她補充道：“關于我。”
那顆晶核在她的口中不斷地微顫起來，震得她口腔内部的肌肉都有些酸痛，不自覺地分泌出更多的唾液，卻不料晶核被再次打濕時，頻率更加快速起來。
“看來我的晶核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人魚語調平淡，他回看着面前的人類，内心裡偏執地瘋狂叫嚣着些什麼。
序賀的眼尾染開點點風雨欲來的笑意，身後的觸手一步一步地将面前端坐在自己身上的人類框得更加牢緊。
苧沭盯着與自己隻相隔了幾厘米的人魚，這個距離其實并不安全，但卻是她主動拉近。
因為人魚的身上，有她想要的東西。
在被旻止下了那道靈咒的時候，是序賀晶核生出來的深紫色氣體将她拉回了理智。
苧沭雙眸在陰影之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旻止并不完全可信，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隐瞞着她的過往。
在她生出懷疑的時刻，那個熟悉的少年變得陌生，她不會忘記那雙隻看一眼便如墜冰窟的眼眸。
旻止知道她的過去，卻将她的記憶用一把标準的尺規安排好，他想要做什麼？苧沭很想明問，但那零碎的舉動卻打消了她的這份沖動。
他不會告訴她的。
她看向面前這條捉摸不透的人魚。
這個世界所存在的繭靈體少之又少，甚至連這個名字，都是她從人魚的口中得知。
“那時你故意讓我吞下你的晶核，就是為了今天，是吧？”
序賀聽聞隻是眉眼彎得更加明顯：“聰明。”
“你想要我知道，旻止并不完全可信，而在這個世界，除了他，我還能來找你。”
苧沭眼眸眯了眯：“你想要利用我替你牽制旻止麼？”
“我對他并不感興趣。”序賀歪頭一笑，臉上那道疤痕不斷擴散誘.人的迷香。
苧沭覺得自己的身體顫抖得厲害，不是冷，而是一種氣味引起的欲望淪陷。
“你想要做什麼？”
人魚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她略帶報複性地再次在晶核的外表處咬下，那晶核震動得越發得厲害，連口中分泌的唾液也險些溢出嘴角。
“你。”
她聽到人魚聲線的微顫。
“歸順于我，永遠不背叛我。”
“我的報酬？”
序賀蓦地一笑，他捏住苧沭的下巴，試圖讓唾液垂下，那樣無比虔誠而又美好的味道，應該流淌出來。
“我能幫你尋找記憶。”
“比如，我的氣息。”
就像那個時候她做的夢，碎片的，零散模糊，而又真實的記憶。
苧沭盯着那雙深紫色的眼眸，她被香氣迷.惑得厲害，理智在失控的邊緣不斷摩擦。
越是這樣，她就對人魚表面上的淡定越是不爽。
不知怎的，她想撕下他的面具。
“好啊，成交。”苧沭微微側頭，臉龐的發絲被人魚的觸手滑至耳旁，她帶有些許憤恨地向人魚的唇瓣咬去。
口齒間瞬間傳來人魚血液的腥味，強烈的氣息刺得她渾身難以遏制地顫抖。
少女的雙腿順着人魚的腰線微微岔開，她朝他的身軀又拉進了幾分，試圖将二人僅剩的距離消除。
她不斷深入，與人魚的舌尖來回交纏。兩個人的口腔内部瘋狂交織着各自的信息素。
她在掠奪、搶占他的資源。
苧沭已經有些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想要的是什麼，是那晶核帶來的某種真相的探尋，還是自己躁動的奇怪欲望。
她也不想分清，隻想篡奪着更多的關于人魚的氣味。
序賀瞳孔一震，左手與女子相扣的手掌不斷分泌新的觸絲，力圖将她的手纏繞得更加緊。
另外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按着面前人類的腦袋，将她與自己的距離縮緊，他不允許空氣占據完全屬于他的每一分一毫的氣味。
人魚沒有顧及嘴唇蔓延的血迹，隻是小心而瘋狂地享受着她的每一次的進攻。
還不夠，還想要更多屬于她的氣味。
男子瞳孔傳來的破裂恰好撞進苧沭的眼眸，胸腔傳來一陣興奮的顫栗。
她無比期待着這張平靜的面孔之下還會迸發出怎樣的瘋狂，她想要瓦解他的眼眸中折射的弧光，想要血肉不可遏制的顫抖，想他與她一樣，溺在這片難言的微妙之中。
序賀覺得自己身體内部的血液簡直像是在火山與冰山之間來回滾動，他喘着粗氣，右瞳不斷迸射出血紅的精光。
像是有一種更加磅礴的生物在開始不斷切割着他殘餘的人性。
人性不過是為了融入這個世界的一塊量身裁剪的合乎禮儀的服裝。可是現在，苧沭卻要扯下他的這塊掩蓋已久甚至已經黏在皮肉上的布料。
人魚右瞳逐漸舒張又伸縮，身後的觸手不斷緊緊蜷縮着少女的身軀，人類身上的氣味像是沾染着某種特殊的麝香。
想擁有她，想吃了她！
身下的人魚磨蹭着她的腿側，鱗片持續釋放出誘.捕的香味，苧沭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幾乎空白，觸手順着女子白皙的腳腕向上絞纏，整副軀殼幾乎占滿，黏膩的觸感混着香味不斷蔓延。
吸盤的每一處都牢牢地粘固在她的肌膚之上，冰冷而又熱烈的舔.吮着她肌膚所滲透的每一處氣息。
苧沭拉開面前的人魚，晶瑩的銀.絲散發着某種旖.旎的頹靡。
“讓我吞下。”不是請求，是命令。
序賀沒有拒絕。
晶核吞咽下腹之時，帶有某種強烈的共頻震動。人魚瞳孔不斷緊縮，右眼浮現的深紅色的危險光澤越發濃烈，身後的觸手早已掠過自己的理智不斷突破着邊界。
身體同晶核一般陷入荒誕的狂熱，像是本能地被激發了某種危險，他咬破了苧沭的唇。
結果非但沒有恢複理智，自己還對這氣味陷入了更深的沉迷。
想吃掉她，徹底地吃掉她。
人魚右瞳的色澤越發暗沉，他試圖拉拽着最後一絲理智。
直到他吞咽了一口含雜着苧沭血液的口液，序賀感覺那塊遮羞布在此刻被徹底地撕破。
體内的每個細胞無不開始瘋狂想要汲取得更多，它們巴不得從中伸出無數條觸手将面前的人類困在這方寸之間，巴不得鑽進人類的每一寸細胞内占領它們的領地，讓它們的氣息隻能歸順于自己。
無論是序賀的晶核，還是苧沭的晶核，此刻早已被這股熱烈激蕩得幾乎沒有什麼冷靜的餘地。
人魚側身将苧沭壓在珊瑚床上，雙眸盡是迷離的濕意，他順着苧沭的血迹，一點一點描摹口齒間交纏的樂園。
苧沭悶哼出聲，背後伸出那水母狀的觸手，她想将面前的人擊倒，卻無奈于人魚的力道和自身已然有些癱軟的身體。
她哼哼唧唧小聲抽泣起來，對準着人魚的臂膀與下身，順着觸腕想将自己的攻擊朝面前的人魚狠狠拍打。
極樂的盡頭，是欲望的破壞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