苧沭的面前出現了一條狹長的走廊,走廊兩側都被黑色遮掩,唯獨留下盡頭的那一抹灰白。
她快步朝那盡頭走去,一道熟悉的身影蓦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張面孔并不陌生,旻止微微側頭,朝苧沭彎唇一笑。
男子修長的身影倚靠在灰色的欄杆上,擡頭便可見頭頂處的雲層厚厚地壓在一塊,像是一攤灰色的泥巴,低低地垂下,時不時還會傳來些許低沉的震鳴。
“旻止,你......記得我是誰嗎?”
她想問他關于她的以前。
手上黑色黏稠的液體彌漫得越來越多,直至險些要将她包裹。苧沭向前靠去,伸出手朝他說道:“拉住我!”
旻止收回了笑容,雙眸變成冰冷的藍色,像是塊冰融進了她的血液裡。
越來越多的絲線朝她襲來,愈發猛烈,苧沭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幾條冰藍色的觸手瞬間從旻止的身後破開血肉而出,觸手揮舞着,卻并不是将她拉拽,而是朝她往身後推去。
她被徹底地再次拖入黑暗之中。
......
苧沭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房間的内部一片漆黑,她的額頭上沁着薄薄的汗意,像是被一層水膜覆蓋。
她撐着頭,剛剛都發生了什麼?
可是越想腦子越疼,苧沭緩了緩氣,眼睛在适應黑色之後,能夠瞥見這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些許淡淡的灰亮,但是此時她什麼也看不到。
房間内部實在是太黑了。
她依靠着記憶,從床上坐起摸索着走到窗旁将層層掩蓋的簾子拉開。
外面慘白的亮光頓時傾瀉而下,屋内大片陰影刹那間隐去了身形,渡開了點點寒意。
她盯着外面的天空和正在街上遊行的路人,心裡有一瞬間的茫然。
苧沭目光赤.裸地盯着那些正在交談的人類,它們正是剛剛從外面狩獵完回來的人員。
“哎!今天真是狗屎,原本還想在矢墟渠溝那裡多搞點東西呢,結果去那裡一看,艹.它大爺的被一條死魚攔截了,搞得隻能拿些這種不入眼的小玩意回來。”
那人說着還将手中約有半個手掌大的晶核把玩着,臉上的一條黑色長疤看起來兇狠又可怖。
“就讓他再折騰幾天,等我們事成了,還怕那條死魚?今天随他再嚣張些時間,到時候時機一到咋們直接把他剁了吃。”那道聲音剛落,就傳來一陣哄笑。
苧沭懶得再聽它們說話,她将窗子關上,随後走出房門。
同夢中一樣,從房門外出去,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隻不過現實世界中的走廊有藍色的燈光,不似夢裡那般黑暗。
朝前走幾十米,是一扇她已然已經熟悉的黑門,她擡起手敲了敲,裡面沒有任何的聲音。
“旻止,你在嘛?”
沒有任何的回應,對于旻止時而在時而不在的情況,她已經習慣。
......
苧沭不想等待他回來了,她走到獵捕晶核隊伍裡,随便填了個名字,安靜地等待着上級的安排。
她現在想做一些事情,空蕩蕩的房間呆着實在是有些窒息,不如出來尋找些能量。雖然她現在吸收了很多晶核,但體内對于力量的渴望卻依舊像是欲壑難填,還是不夠,還想要更多。
不知怎的,苧沭腦中想起了一樣東西。
序賀的晶核。
吞咽下去的那一刻,歡愉與飽腹感險些讓她徹底淪陷,她很喜歡那個東西,似乎唯獨隻有那樣東西,才可以徹底填滿她這無止境的欲.望。
“編号G6384,請入隊。”一道磁性的聲音蓦地闖入苧沭的耳中,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可能殘留的餘灰,舉起手來:“我來啦!”
這小隊的領頭人是一位年輕的男性,長相威嚴,說話時的聲音帶有一種被太陽曬過的暖味,他傾點了一下人數,随後點頭道:
“很高興你們能夠加入我的小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程庭,目前等級為A級,因為這個小隊大部分人所加入的都是新人,所以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們不會前往矢量渠溝,而是會去一些适合新手捕獵的地方。”
“哇!隊長!你這麼厲害!”小隊裡的一些新人眼冒金星,它們都是新加入進來的新人,對于獵捕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苧沭不太一樣,她已經被臭魚使喚過很多次了。
不過她還是跟着大家的氣氛一起鼓掌。
程庭帶領它們前往的地方距離矢墟渠溝隻有大約兩三公裡的距離,名為幻城須,這是一坐遺落在海底的人類建築,由于海水的沖刷和長時間的腐蝕,這裡的建築已然被毀得零零碎碎,而這又恰好給大多數的海怪提供住所。
真是奇怪,自從回到這裡,她倒似乎沒有見到過塔珂路聖都的遺迹?還是說那些已然被摧毀成了齑粉,消失在這茫茫大海之中?
一想到這麼美好的地方被永久地留到了過去,苧沭内心就一陣唏噓。
它們在這裡已經呆了好幾天,今天是第三天,剛好是狩獵結束的時刻,該啟程回基地了。
苧沭同其它新人一樣欽點着自己的戰利品,雖然晶核較小,但俗話說,畢竟是自己的勞動成果,怎麼看都是滿意的。
“苧沭,小心!”程庭伸手拉住苧沭的手腕,随後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後,擡手捏碎了面前即将撲過來的一個可以變大的長滿宛若藤刺的綠色河豚。
苧沭看着面前的人:“謝謝。”
不過她其實剛剛可以自己解決。
由于她一直不想暴露自己繭靈體特有的轉換方式,所以手上一直拿着一把鋒利的短刀,那河豚飛過來的時候,她正要擡手,沒有想到直接被程庭搶先了一步。
“這個你收下,不要分心了。”程庭笑着将那顆淺綠色的晶核遞到苧沭的面前。
苧沭:好吧,她承認自己剛剛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她淺陋了。
她再次擡頭看向面前的人類,男子頭上綴滿水珠,一隻手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利齒,看起來就像是一把正在瘋狂轉動的鋸齒。
一隻蝠鲼朝它們不斷噴射出濃稠的宛若墨汁般的毒液,苧沭擡眼,随後快步上前将那隻咿咿呀呀的蝠鲼快速斬滅。
程庭眸中劃過一絲欣賞,面前這個新人比他想象中要出彩得多,相比同期,這簡直就像是一個老手,倘若多加培養,說不定以後還能提升至比他還高的等級。
他眼眸中滲出些許考量,現如今他已經恰好到了尋找配偶的年齡段,面前這個新人不論是外貌還是資質、行為等都挺符合他的條件,不如趁現在多跟她培養感情,後面等到這新人飛黃騰達的時候就算不能跟他在一起,也能在事業上有所幫襯。
想到這的程庭上前走了幾步,語氣不由得多了幾分特别的溫柔:“你表現得很好。”
苧沭:那可不,也不想想之前她經曆過怎樣的苦日子!
但是她還是表面上淡淡地點頭,保持着和旻止一樣的微笑。
“嘶!嘶嘶.......”飽含危險氣息的聲音在那些破敗的磚瓦處逐漸響起,苧沭一驚,這個聲音就好像那種嘴裡叼着肉還流着口水的混雜聲,聽起來就像是有無數隻蟲子在身上爬。
她順着聲源望去,磚瓦處冒出幾顆腦袋,腦袋上的眼珠子被血意染紅,它們露出牙齒,展露出正在嚼動的肉塊。
“是流浪者!我們先撤!”程庭站在前方,将新人全部護在自己的身後,他咬着牙,張口朝那些流浪者說道:“我們無意路過,不想起什麼紛争,現在我們就走。”
流浪者們似乎并不打算聽他的商讨話語,直接撲上來就要抓着這些人進行啃噬,畢竟一塊塊都是新鮮的血肉,吃下它們的晶核那可不直接可以躺好幾天。
那些流浪者們顯然很懂得配合,相互之間打了照面說了一堆它們聽不懂的話後就開始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将它們這十人小組圍堵了起來。
“大家不要慌張,聽我的指令,等下我會率先開出一條路,大家就直接朝那出口往基地裡面趕,隻要離開了這個地方,這群流浪者們就不敢放肆。”程庭雖然表明說着不要慌張,但苧沭還是看見他的臉色有些慘白。
這些天這裡的情況都處在可控的安全範圍,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大規模的流浪者,還是說這些本來就隐藏在這?那為什麼巡查人員沒有更新此處的資料?如果是真的,這又怎麼可能會在短短的一夜之間就彙聚起這麼多?
程庭心中快速地嘗試分析猜測根源,手上的動作卻依舊沒有停下,另外一隻手也瞬間布滿了尖刺,他順着水波,快速地嘗試開啟突破。
其餘的新人也沒有停下進攻,不過相對于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流浪者,它們還是顯得有些許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