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姆精神病院。

這裡大概是全哥譚最危險、最陰暗的地方了。

它就像是一道深入骨髓的傷口，無休止地流淌着膿液和腐血，滋生細菌與真菌，使得周圍的皮膚潰爛，血肉溶解。

“艾萊，我們要怎麼進去？”勞倫娜抱着瑞拉窩在監控死角裡，用氣音問。

面前的阿卡姆病院無聲伫立，黑暗中如同蟄伏着的猙獰怪獸随時擇人而噬。

“找。”愛麗絲揉了揉額角：“繞到阿卡姆病院建築的後面找。”

“但是我們剛剛在空中看過了，阿卡姆後面就是懸崖啊！”勞倫娜不解。

“那裡的監控很少。”愛麗絲又塞了一把葡萄糖片：“如果說有什麼地方可以瞞過蝙蝠俠，我隻能想到那裡了。”

哥譚是由數個通過橋梁連接起來島嶼所組成的城市。

阿卡姆精神病院就坐落在伯利萊區和考文特裡區之間的狹長三角形島嶼——奈何島上，被斯普蘭河與市區分隔。西面臨近哥譚河的岸邊是德·安吉諾污水處理廠，而臨近伯利萊區的東北方向，也就是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後方，是一面極其險峻、近乎垂直的斷崖，斷崖下石刺林立，與哥譚河相通的海峽怒濤陣陣。

“找到了——”愛麗絲說：“看到那片最密集的石刺了嗎？往右邊二十米，有個視覺死角。小心點兒，不要直接從半空下去，我們先到靠近水面的地方，藏在凸起的石塊後面慢慢繞上去，免得有人守在那兒。”

勞倫娜嚴格按照愛麗絲的要求貼着崖壁慢吞吞地往上挪，鹹腥的水汽翻湧，害得愛麗絲捏住鼻子閉着嘴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

瑞拉見狀，在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包手帕紙扔進背簍，愛麗絲瞪了她一眼，卻還是把紙揣進兜裡。

不知過了多久，勞倫娜總算摸到了愛麗絲指出的視覺死角。在那片亂石之中有一道口子，正好能容一個成年人側身進去，而幼童體型的三人自然也能輕而易舉地鑽進去。

勞倫娜先把瑞拉和愛麗絲放下，再把背簍藏起來：“我先進去看看情況，如果小醜他們在的話，我就把他們解決掉，再讓你們進來。”

在沒有任何相關情報與制衡手段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夠戰勝“重力使”。

所以包括愛麗絲在内都絕對相信勞倫娜的武力值。

勞倫娜進去了。

愛麗絲四下張望一番，拉着瑞拉藏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蹲着。瑞拉是黑發，她自己穿的是寬松的黑色兜帽衛衣，現在把辮子塞進領口，帽子一戴，就完美融入夜色之中。

愛麗絲按着脈搏數秒：……221、222、223、224、225……

當她數到“547”的時候，勞倫娜總算出來了。

“怎麼樣？”瑞拉問。

“運氣不錯，裡面隻有小醜和羅賓兩個人。”勞倫娜雙手插在口袋裡，輕描淡寫：“我把他放倒了。”

“裡面沒有隐形攝像頭之類的嗎？”愛麗絲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肩頸。

“沒有吧？”勞倫娜想了想：“不過有個錄像機在對着他們拍，應該是在錄像？我已經關了。不說了，瑞拉我們趕緊進去，羅賓的狀況看起來很不好。”

于是三個女孩手牽着手從岩縫間鑽了進去，依舊是勞倫娜打頭，愛麗絲斷後。從岩縫進去之後通道漸寬，大概是為了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關注的緣故，一路上都沒有電燈。

過了兩個拐角後空間才驟然開闊：塗抹平整的灰白水泥地和水泥牆，電線裸露在外的燈泡在頭頂散發着昏暗的光。

房間的中央，正對着一扇簡易鐵栅門的位置。小醜躺在血泊裡生死不知，手中還緊攥着一柄鏽蝕的小刀，刀尖沾血，落在腳邊的錄像機已經被摔得四分五裂。

而這間“房間”的一頭擺着一把髒兮兮的靠背椅子，四條椅腿全部釘死。羅賓的四肢被繩索固定在扶手和椅腿上，就連脖頸上都拴着鐵鍊，迫使他的頭隻能維持在一定的角度。

這張椅子的對面，房間的另一頭，從天花闆上垂下一對鐐铐，牆面潑灑着幹涸的斑斑血痕。

瑞拉跌跌撞撞地撲過去檢查他的傷勢：皮膚多處血腫、燒傷；表皮剝落損傷嚴重；大面積肌肉壞死；鼻骨、肋骨、鎖骨、臂骨都有不同程度的創傷性骨折；兩塊髌骨被生生敲碎、十指指骨也有不同程度的螺旋性骨折；手腕和腳腕的肌腱都被切斷，深可見骨的十字形傷口早已潰爛流膿；頸側一片青紫發黑的針眼。

他的臉上仍戴着多米諾面具，但右眼下的位置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從顴骨一直拖到嘴角的傷口邊緣——那是一個大寫的字母“T”。

瑞拉從沒見過、也從來不曾想象過：一個人，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孩。在受了這種嚴重程度的傷的情況下還能活着。

雖然氣息奄奄，但确實活着。

“勞拉、艾萊……我需要雙氧水、棉紗、膠帶和幹淨的小刀。”瑞拉的聲音顫抖，但很堅定。

“這裡是小醜的秘密據點，應該會有簡單的醫療器械。”愛麗絲已經戴着手套把錄像機裡的儲存部件拆解下來了：“我去門那邊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