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星洲,我與你左不過是一場誤會,你何苦呢。”
殷星洲聞言一下紅了眼眶,他松開顔月攀上自己的手,怒道:
“我何苦?顔月你說話好沒意思,難道那晚還是我強迫了你進我的轎子麼?你娶了我現在又說這話是不想對我負責了?還是你有新歡了?那個男人是誰?他是比我好看還是比我愛你?總之你娶了我又想抛下我,世上可沒這麼容易的事。”
殷星洲對顔月步步緊逼,她有一瞬間想解釋說沒有新歡,隻有你一個人。
但這句話在心裡轉了三個彎彎,到了嘴邊又總覺得不對勁,咽了回去。
千言萬語,最終不及她伸手拉住殷星洲的手腕,說:
“走,你跟我回家。”
說着,她不顧衆人好奇的目光,牽着殷星洲下了山。
殷星洲在後面撐着傘,如此,在顔月不曾看見的時候,嘴角笑意難掩。
——
是夜,月華灼灼,風吹竹動。
竹屋内,紅木的小桌上擺滿了幾碟子炒菜和魚湯。
殷星洲殷勤地給顔月布菜,他褪去一身華貴的大氅,黑金錦袍勾勒出那節纖細的腰身。
顔月怔怔地看着面前白瓷碗裡堆得滿滿的飯菜,一時間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放到對面的白流玉身上。
顔月用眼神暗示:“白君,說句話,讓他知難而退啊。”
而白流玉絲并未理解到顔月的意思,一雙祥和的褐色眸子看着面前如此般配的兩人,慈祥俊美的臉上露出滿意地不得了的笑容。
白流玉面上露出一種顔月看不懂的笑容,他喝了些酒水,說話時就有些微醺了:
“啊……小洲,你都出鬼蜮了麼。”
殷星洲的袖子撸起,露出半截白皙有力的手臂,他起身給白流玉再倒了一杯清酒,語氣熟稔地就像和白流玉認識了許久似的。
他回道:“很意外麼。”
白流玉點點頭,說:“是啊,自那年人間一别,吾已有幾百年不曾見過你了。”
殷星洲嘴角挂起一抹嘲諷的笑:“那還不是拖您的福,不然怎麼好端端地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生生再等上三百年。”
提起舊事,兩人面上多少都有些不好看了。
“抱歉了……”
白流玉面上擠出一抹難為情的笑,他不語,隻端起酒杯,自罰似的喝下。
殷星洲見狀雖有不忿,但也知道當年一事也不能全怪白流玉,故而也不再提了。
顔月看了看殷星洲,又瞧了瞧白流玉,目光在二人身上遊移,見氣氛似有不對,半晌才戳着筷子悻悻問道:
“白君……你們認識麼?”
白流玉聞言展笑,應道:“嗯。認識好久了。小洲是個很好的孩子……沒想到你們居然成親了,啊——”
白流玉似想到了什麼,音調拔高,話語陡然一轉,張着那雙純真慈祥的眼睛問起:
“說起來,你們禮成了嗎?”
嘶,話題轉得太快了顔月沒有接住,連忙低頭開始扒飯。
他是個過來人了,看了看面前逃避的小顔兒和聞之則幽怨的殷星洲,心裡一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孩子們這是還沒有正式禮成。
嗚,為什麼呢,是因為自己沒有教阿月嗎?
啊,孩子剛成親,居然都沒有禮成。
嗚,怪他,都怪他。
是他偷懶了。
白流玉越想越覺得愧疚,終于忍不住在二人面前捂着臉開始哭訴起來。
“嗚,都是吾的錯,吾以為小顔兒修了無情道就不用教她閨房之事了,沒想到現在孩子成親了連行房都不會,都怪吾,吾真是個很不稱職的母親。”
咳咳!顔月險些被一口飯嗆到。
她擡眸難以置信地看着白流玉,心裡暗暗念叨:白君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虎狼之詞嗎!
殷星洲這時一邊給顔月夾菜,一邊似無意間提起說:
“那真的是很不稱職啊,在人間,女孩的母親們在孩子出嫁之前都要教呢。”
白流玉的眼眶微紅,他擡眸,清透的眸子無辜又可憐,他委屈地抽了兩聲,問:“真的嗎?吾不是個稱職的好母親嗎。”
顔月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身邊人,連忙打斷了又要繼續火上澆油的殷星洲。
顔月對白流玉時嗓音一貫輕柔,她好聲出言寬慰白流玉。
“白君,你是世上最好的母親,他在逗你呢。”
顔月對殷星洲瞪眼警告他不要亂說。
殷星洲見小小報了個仇,心裡倒得意暢快了不少。
白流玉拿出一塊錦帕擦了擦眼淚:“吾怎麼哭了,在孩子面前露出這幅樣子真是失态,吾不該讓小顔兒看見這幅樣子的……”
顔月起身上前将白流玉抱在懷裡,她細聲寬慰:“白君……沒事,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吧,沒關系的。”
殷星洲一下沒了笑意,撇撇嘴,心想早知道就不逗了。
白流玉細細哭了兩聲,待止了哭意後,他輕輕拉開顔月,柔和的目光一下又充滿了幹勁。
他不由分說地将顔月按在木椅上,自顧自地說:“嗯,孩子們對這種事都是無師自通的,吾就是現在提點一下也可以的,沒關系!阿月,小洲,你們等着吾!”
他說着,一邊風風火火地開始在房間裡翻箱倒櫃地找起東西來。
顔月時常感覺自己因為過于正常所以跟不上身邊人的腦子了。
她看着忙碌的白流玉,歪着頭,弱弱問道:
“呃……白君?你在找什麼,需要我們幫忙一起找嗎?”
“啊——不可以!”白流玉翻櫃子的動作加快,聞言更是紅着臉大聲拒絕。
殷星洲眯着眼,似也看不懂白流玉在想什麼,他自然地将下巴抵在顔月的肩窩。
半晌,白流玉終于在箱子底下找到了兩本破破爛爛的古籍,他激動地大喊:
“哦哦哦,就是這個!”
說着,他轉身就将這舊書塞到顔月和殷星洲的懷裡,然後捂着羞紅的臉又轉身離去。
顔月和殷星洲對視一眼,兩人盡在對方眼裡看見幾分不解的疑惑。
他們慢慢拿起手裡的古籍,上面赫然寫着三個筆走龍蛇的大字:
《春.宮.圖》《房.中.術》
呃……顔月眯着眼,感覺好像有一瞬間,自己被一道火熱的目光鎖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