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上次他去淮州治理水患，回京之後是先進的宮和聖上彙報災情，然後再回的王府，去的正院拜見母親。

這次，倒是最先回了他們的清梨院。

許春明任憑他當着衆人的面，握着自己的手。她擡頭看着他，祭州城的天氣幹燥，又多風沙，他是司農，少不了要被烈日炙烤，臉上的皮膚此時早已沒有離開時的白嫩，曬黑了許多，身體看着也比從前強壯結實。

“世子辛苦。”

因為要搬花盆，許春明手上的泥土已經幹掉，糊在她的手背上，還沒有洗掉。周緒光一下子就摸到了，看着記憶中白皙嬌嫩的皮膚，此刻被褐色的泥塊覆蓋，周緒光道：“夫人，這？”

在祭州城的這一個月，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不管以後如何，也不管夫人是否是真心待自己，既然他們兩個已經成親，相處的又如此融洽，周緒光徹底打定主意，要和夫人好好過日子。

愛她敬她，讓她成為滿京中，地位最顯著的人。

更别提後來收到夫人寄來的行李，和那封表情的信，周緒光的心，更是暖的不能再暖。

下定決心要好好待她，讓她享盡富貴，剛回來就看到她手上沾的泥巴，周緒光不免有些生氣。

“可是府中人難為你了？誰？我母親？還是别人？”

許春明把手從他的手心抽出來，依依不舍的目光也從他的臉上挪開，聲音柔軟像是在纏綿地繞彎：“明明是世子在難為妾身。”

周緒光的手心一空，隻覺得整顆心都空了。他想也不想地回道：“是我的錯。”

許春明内心驚訝，她把握不準周緒光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和太子之間的事情，想着先不說，借着今日的機會，再試探一二。哪想周緒光張口就是道歉。

“世子。”

周緒光看到她眼中的詫異，也沒有過多解釋，隻想以後用行動來表達。

他讓人把自己準備的東西擡進院裡，“我這次去祭州城，主要是查看當地作物。祭州偏僻，土地荒涼，唯有這七彩織錦還算能入眼，都是些當地人的手藝，靠着它，官衙才能勉強支撐民政。這是我帶出來的幾匹，夫人看看可有用之處。”

“這種顔色瞧着很新奇。”許春明用濕帕子擦幹淨手，又讓人搬出其中一匹織錦，仔細瞧了瞧，忽然心頭冒出一個主意，“世子，妾身可以給大嫂送一匹嗎？”

看着她眼中亮晶晶的，像是陽光下閃耀四射的寶石，周緒光不禁笑道：“既是送與你，就任憑你處置，送誰全看你的心意。不過，你為何要送與大嫂？”

據他所知，她和大嫂的關系并不好。

外頭何俊已經帶着仆人下去休息，院内隻有他們夫妻兩人。飛羽搬來了凳子，放在遊廊下。許春明和周緒光一起坐下，解釋說：

“世子不懂，正是因為大嫂和妾身關系不善，妾身送給她這麼好的料子，她定會心中得意，做成衣服外穿，并且會在女子多的場合穿。”

“這是為何？”

“彰顯妾身對她的尊敬呀。”許春明笑道，“妾身對這織錦很有信心，大嫂肯定會相中它。等大嫂做成衣服穿出去，必定會有很多貴婦詢問，屆時大嫂再說是妾身眼巴巴送過去的，這不就更顯得妾身對她已經伏低做小了嘛。”

周緒光立刻就想到了她的打算，“你想讓這織錦，在京中售賣？”

許春明點頭，“女子的錢，尤其是富貴之女的錢财，最好賺。這樣也能最快地增加祭州城的民政收入。”

“這對你名聲有損。”

别的周緒光不知道，唯有一點可以肯定，一旦讓大家以為她身為王府少夫人，卻被地位略低的大夫人掌控，日後再出府參宴的話，必定會受奚落。

“可是卻對百姓有益，這不是世子一直希望的嗎？”許春明立刻反問。

周緒光啞然。

他帶着織錦回來，不是沒想過打通商道這個主意。隻是他想到的辦法，卻是去跑商鋪，先在商鋪售賣看看情況。

不得不說，許春明的辦法，不管是客人地位，還是售賣的速度，價格，以及未來的銷量，全都在他的辦法之上。

“我不.....”

許春明伸出食指，擋住他想要說的話，“世子的地位，決定王府的命運。世子高升，王府榮耀，哪怕妾身的名聲再不堪，也無人敢在妾身面前多嘴。”

周緒光握住她柔軟的手，放在唇邊輕啄。

他還是拿不定主意。

他是想報效朝廷，愛護百姓，哪怕用他自己的命去換，他也絕對不說二話。

可是這一切，要讓許春明去付出，就算隻是有損她的名聲，他也不願。

許春明卻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心中打定主意，她叫來飛羽：“拿一匹，跟我一起去看望大嫂。”

距離眼下最近，又是京中貴婦們最多的地方，就是太子殿下和陶晶瑩的婚宴。作為陶晶瑩的堂姐，大陶氏肯定會回陶府參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