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到!開宴!”
随着下人的高喊,緊接着大門口砰砰的禮炮聲響,所到賓客皆是鼓掌雷動,高聲叫好。
府内女眷則是在後院開筵席,也是十分熱鬧。
玲凡喜靜,不論是前廳還是後院,她都沒有露面,也知道這皇後的身份到哪都讓人拘謹,呆在自己的屋中,倒是雅慧黏在她身旁,苦求她能同意自己拜師的請求,姐妹倆吃了頓簡單的飯,心中卻是無比的暢快。
筵席上衆人吆五喝六,推杯換盞,有的談天說地,好不快活。
可蔚安安卻倍感無聊,心中思念芊芊、铄兒和七位夫人,想到要前赴羅刹打仗,着實舍不得離開她們。
過得一個多時辰,筵席才結束,衆賓客皆是渾身酒氣,腳步虛浮,相繼的告辭離開。
噶布喇和索額圖也有七分醉意,互相攙扶着,送諸賓客出府。
還未等他們回房休息醒酒,柳兒來到前廳,說道“老爺,小...皇後娘娘請老爺、索大人、魏大人前去東廳,有事商議。”
噶布喇急忙說道“娘娘召見,不可耽誤,快,咱們快去。”
“老爺,您慢點,别摔倒了。”柳兒上前扶着噶布喇,朝東廳走去。
蔚安安和索額圖跟在身後,索額圖笑道“兄弟,咱們這次攻打羅刹,一定要立個大大的功勞。皇上會大大的嘉獎咱們。”
蔚安安微笑道“索大哥經驗豐富,到時候還請索大哥指點。若是立了功勞,全是索大哥的。”
索額圖哈哈道“你這小子啊...真是夠意思...”
東廳之内,玲凡正中而坐,雅慧在一旁不斷問道“姐姐,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玲凡笑道“你若是再問的話...”
雅慧急忙說道“好好好,我先不問了。等你和父親商議完事情再說。”她老實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不再開口。
噶布喇、索額圖、蔚安安進入東廳,正要行禮請安,就聽見玲凡說道“大家不用行禮了,都入座罷。”
三人入座之後,噶布喇問道“不知娘娘召見,有何事商議?”
玲凡沉思一下,說道“父親,魏大人是皇上的得力助手,皇上封他為鹿鼎公,他為皇上立下許多的功勞,深得皇上器重,也算得上人中俊傑,是也不是?”
幾人朝蔚安安看去,讓她甚為納悶,怎麼說到自己身上來了。
噶布喇連連點頭,稱贊道“娘娘所說不錯,魏大人為人豪爽,為皇上分憂解難,自當是人中俊傑。”
玲凡又問道“叔叔,你是否跟父親看法一樣?”
索額圖忙說道“回娘娘,魏大人忠肝義膽,令我着實佩服,自是跟大哥看法一樣。”
玲凡沉聲道“既然父親和叔叔都對魏大人十分滿意,那本宮在此想做一個媒人,雅慧女大十八變,是該到嫁人的時候了,魏大人論人品、家室皆是出類拔萃,無人比得上。雅慧嫁過去,決然不會受半點委屈。這一對佳偶天成的壁人,良緣夙締,結成一樁美滿的婚事。父親,你覺得如何?”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是驚訝,蔚安安和雅慧更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蔚安安急忙說道“娘娘...”
玲凡不容置疑說道“魏大人,你答應過本宮。”
蔚安安滿腹疑惑,一時語塞,心中不願,搖頭說道“娘娘,此事.....”
雅慧猛地站起身,當即說道“我不要嫁人,也不會成親。姐姐,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她眼圈變紅,神情激動。
玲凡并不理會二人,沉聲道“父親,你說呢?”
噶布喇從驚訝中回神,被雅慧的話激怒,斥道“雅慧,不能對娘娘不敬!況且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天經地義的,更何況是娘娘牽紅引線,更是好事,應當高興才是。”
索額圖說道“不錯啊,二侄女,魏大人前途無量,深受皇上倚重,你嫁過去,更是能享得榮華富貴,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們二人珠聯璧合,魏大人一定會待你極好的。”他面上掩飾不住的笑意,心中算盤打的賊響,以皇上對魏安的寵愛,兩家結成親家,那日後自己在朝中更是有一臂之力,皇上更為器重。
蔚安安越聽越發的反感,眉頭緊蹙,剛要開口婉拒,隻聽得雅慧憤怒說道“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隻會為了自己着想,有沒有人問過我的意願?我死都不嫁,你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罷!”
噶布喇氣急,手掌猛拍桌子,怒道“你聽聽你說的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豈能讓你随意決定?平日裡我驕縱你慣了,讓你無法無天了!去,回房面壁思過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能出屋!”
蔚安安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朝玲凡看去,隻見她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她真的忍心這麼逼她妹妹?
雅慧眼淚滑落,怒斥道“我絕對不會嫁人!就算你們逼我,我也不會嫁!”說罷她傷心的擦着眼淚,轉身朝門外跑去。
噶布喇怒道“柳兒,你跟着二小姐,不能讓她出屋一步。否則拿你是問!”
柳兒急忙答應,她從未見過老爺對二小姐如此嚴厲,有些害怕,小跑跟了出去。
噶布喇沉沉歎了口氣,說道“讓魏大人見笑了,小女自幼被我慣壞了,疏于管教,請不要放在心上。”
蔚安安說道“二小姐明豔爽朗,行事頗有噶大人之風,虎父無犬女。不過婚姻大事,不能草率。不怕噶大人笑話,我已有數位妻...妾,不能再娶她人了,二小姐需找個待她專心專情的良人才是。”
索額圖笑道“魏大人所言差異,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在正常不過了,誰家府中沒有幾個嬌妻美妾。”
玲凡沉吟一聲,開口道“魏大人,你且先退下罷。本宮需和父親、叔叔商議事宜,待商議妥當,自會向皇上請旨,給你和雅慧賜婚。”
“我不想...”蔚安安起身着急拒絕。
誰知索額圖攬着她的肩頭,往門口走,笑道“哎呀,魏兄弟,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就等着當新郎官罷。我勸你還是多想想怎麼打羅刹,省得你那些個美貌的老婆們獨守空房啊。”
說完便将蔚安安推出門外,沖她眨了眨眼,小聲道“放心,有哥哥在,絕對給你把婚事辦的隆重。”話音剛落,就将房門關閉。
蔚安安看着緊閉的大門,聽見裡面傳出索額圖的笑聲,決定此事絕不能答應,需得找玲凡說個清楚,實在不行,就進宮找康熙說明緣由,請準許她拒婚。
這事要是讓蘇荃、建甯幾位夫人知曉,非要炸開了鍋不可,想到這蔚安安不禁微微一笑。
忽然骁騎營官兵過來呈報,說是多隆在大門口求見。
蔚安安聽罷,朝大門口走去,離門口還有幾丈遠,便看到多隆背着手,吹着口哨。
“多大哥!”蔚安安高興叫道,快步走到門口。
多隆回頭,笑道“哎呀,魏兄弟。哥哥落了值,剛剛離開皇宮,打聽到你在奉旨在國公府率兵保護,我這立馬就趕來了。”
蔚安安伸手道“讓多大哥久等了,快進來。”
多隆擺手道“我就不進去了,皇上有事差我去辦,這不路過這,過來瞧瞧你。”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沓厚厚的銀票,遞給她。
蔚安安驚訝道“多大哥,這是?”
多隆笑道“這七十多萬兩銀票,是我給你從鄭克塽那小子手中要來的,兄弟,你放心,咱們禦前侍衛的弟兄們給你要賬不敢怠慢。”
蔚安安沒想到多隆這般有效率,笑問道“多大哥,鄭克塽那混蛋是不是吃盡了苦頭?”
多隆笑道“可不是,天天愁眉苦臉的,不過咱們弟兄們才不會放過他,隻要不給銀子,就拳打腳踢,他和馮錫範三天兩頭變豬頭。”
蔚安安心中大為暢快,二人哈哈一笑,她将銀票交給多隆,說道“多大哥,你和弟兄們真是辛苦,這些銀子你就收下。”
多隆急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這本身就是你的錢。你放心,手下弟兄我都用你的銀票給他們些了油水,剩下的你就收着罷。再說了,做哥哥的也想讓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派我去外省調劑調劑,京城中實在沒啥油水可撈,也不風光。”
看他百般推脫,蔚安安這才将銀票收入懷中,聽這傻大哥實誠的言語,露出會心一笑道“請多大哥放心,待我前赴羅刹打仗之前,肯定會向皇上說的。”
多隆歡喜的點頭,擁抱了她一下,真摯的說道“兄弟,戰場危險,萬萬不要逞能,遇事多多與将軍們商議,哥哥在京城盼你凱旋歸來。”
蔚安安心頭一熱,這個直爽的漢子是真的關懷她的安危,當即說道“我知道了,多大哥,你心髒受過傷,也要保重身體。”
多隆笑道“放心罷。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好了,銀票給你送來了,我走了,還得去辦皇上交待的差使。”
與多隆辭别後,蔚安安緩緩的往東廳走去,遠遠的見房門還是緊閉,想等他們商議完,去找玲凡說清楚。
在府中各處巡查一圈後,蔚安安伸了個懶腰,因為中午喝了些許酒,此刻困意襲來,回房躺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待到醒來時,發現天已經黑了下來,當即洗了把臉,出了房間,看看玲凡房間内亮着燭火,蕊初在門外守着,看見蔚安安走近,說道“魏大人,娘娘請你進去。”
蔚安安颔首,推門進屋,蕊初在外面将房門關上,朝一旁走出幾米。
屋中飄着幾分酒味,玲凡斜靠在床榻上,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微顫,面色晶潤帶着一絲绯紅,少有的慵懶勾人。
蔚安安如癡似夢,心跳加劇,挪開目光輕聲道“娘娘,你喝酒了?你腹中還有孩子,為了你的身子,還是不要喝才是。”
玲凡緩緩睜開眼,一雙美眸朝她看了過來,雙瞳剪水,腮暈潮紅,紅顔微酡,嬌豔萬狀,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隻聽她笑道“我的身子...哪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不過是腹中的孩子。”
言語中不難聽出自嘲苦笑,蔚安安蹙眉問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心事麼?”
玲凡手撐着臉頰,盯着蔚安安瞧着,眼中含着幾分誘人風情,問道“雅慧正值碧玉年華,美貌動人,你為甚麼不娶她?”
她身上平日的書卷清氣一掃而空,此時的一舉一動都攝人心魄,蔚安安知道她有些醉了,開口說道“二小姐,我隻拿她當妹妹看,并無他想。我心中所念之人,娘娘心中應該知曉。”
玲凡嫣然巧笑,心中說不出的歡喜,問道“我逼你和雅慧成親,你和雅慧心中怨我罷?”
蔚安安說道“二小姐與娘娘感情深厚,隻是一時接受不了。我相信娘娘有自己的打算,但我不能娶二小姐,也不會娶,還請娘娘将此事作罷,不要再提了。”
玲凡低垂眼眸,神色黯然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何要你娶雅慧麼?”
蔚安安搖頭道“不知道。”
玲凡自嘲笑道“因為隻有她嫁了你,才能脫離赫舍裡家族,可以做她想做的一切事情,不被任何束縛。我想你倆婚事定下之後,将雅慧迎進門,過一段時間,你們二人偷偷和離,放她自由,沒有赫舍裡·雅慧,隻是雅慧。讓她去見識外面廣闊的天地,她不是想當女俠麼?那就讓她去闖罷。相信以你的本事,定能保證她的安全。”
沒想到玲凡溫柔細膩,聰慧絕世,想出如此方法,早已為雅慧鋪好後路。蔚安安張了張口,心中柔軟被狠狠觸動,說道“你的良苦用心,相信二小姐一定會明白的,她會很開心的。”
玲凡哀愁說道“晚了,還是太晚了。今日下午,宮中來人宣讀太皇太後的懿旨,派人将雅慧接進宮裡去了。太皇太後的心思深啊,雅慧從此以後....”說着說着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落,堅強的盔甲一點點的破碎。
蔚安安一驚,蹙眉說道“這麼快就進宮了?還有别的辦法麼?”
玲凡哽咽道“沒有了。這是赫舍裡家的女子逃不開的命運,我....不該心存妄想...以為雅慧能逃脫開...”
那高深的宮牆,要将那明媚飛揚的少女困住一生。蔚安安心中是越發的厭惡了,緩緩走近床榻,坐在床邊,掏出手帕,溫柔的給玲凡擦去眼淚,心中萬分的憐惜。
玲凡脆弱的樣子猶如那飓風摧殘過後的蓮花,柔弱卻又堅韌的迎風對抗,卻是異常美麗,不知流了多少眼淚,眼中隻剩下幹涸的茫然,慢慢的說道“如果可以,我甯願雅慧在外面生活,一直恨着我,是我對不起她。”
蔚安安柔聲道“這跟你沒關系,你已經盡力了,不要責怪自己。隻怪天意弄人罷。”還有這操--蛋的封建社會,她在心裡暗暗唾罵。
玲凡苦笑道“至少你不需要娶雅慧了,不用做你不願做的事。”
想起那清雅秀美的面容,如此明媚的花季少女,将要困在皇宮,成為囚徒,蔚安安甚是惋惜,痛心說道“若是還有時間籌備,我願意幫二小姐獲得自由。”
兩人之間沉默許久,玲凡将頭輕靠在她胳膊上,輕聲道“下一輩子,你要找到我,隻能有我一個。”
蔚安安身子一顫,許久堅定說道“好,隻有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