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安安看她絕俗的面容,神情一怔,松開了手,見她不斷的揉着手腕,正要開口向她道歉。
“姐姐...姐姐,救我...有人想殺我...”誰知她一個箭步,推開了玲凡的房門,兩行眼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臉龐滑落,聲音哽咽,更顯楚楚可憐。
蔚安安見她變臉極快,滿頭黑線,這人不去演戲真是浪費演技了。
琴聲停止,玲凡有些驚訝道“雅慧...你這是怎麼了?”
柳兒快步上前,關心說道“誰那麼大膽,想殺二小姐?真是不想要腦袋了麼?”
雅慧朝門外一指,撲到玲凡的懷中,泣不成聲道“姐姐,好久沒見你了,我好想你。”剛剛的演戲此刻已變成了真情流露。
蕊初擔憂玲凡腹中的孩子,輕聲道“娘娘...”見她姐妹二人感情深重,便止住了話頭。
玲凡溫柔的拍着她的腦袋,清泓般的眸子中含着水光,少有歡喜的顫聲道“瞧你,都變成了大姑娘了,性子卻還是這麼調皮,跟小時候一樣。”
雅慧擡頭看着姐姐的模樣,擦了下眼淚,吸了吸鼻子,說道“姐姐,你比之前更加美貌了。這次回家能多呆幾天麼?我想跟姐姐待在一起,不想分開。”
玲凡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你這丫頭,總是許多玩的心思。父親見到你,又該罰你抄寫家法了。我先前聽你在門外喊救命,是怎麼回事?”
“我想來見姐姐,是他攔着不讓我見,還想對我下手。”雅慧朝蔚安安一指,露出皓白的手腕,說道“姐姐,你看...好疼啊,還有我的腿,也受傷了。”
那如白玉般的手腕,此刻是又紅又腫,那絕俗的面容帶着少女的撒嬌,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讓人忍不住的心生憐愛。
屋内三人皆是一愣,玲凡瞧妹妹一身夜行衣,倒也猜出幾分,笑道“這位是魏大人,是奉皇上旨意護送我回家的,許是你倆有什麼誤會,她這才誤傷了你。”
蔚安安當即拱手道“二小姐,對不住,适才是在下魯莽,二小姐蒙着面,攜帶兵刃悄然潛入後院,在下還以為是行刺的刺客,為了保護皇後娘娘的安全,這才下手頗重。還請二小姐諒解。”
柳兒納悶問道“對啊,二小姐,你為什麼穿着夜行衣,還帶着兵刃來找小姐?”
雅慧俏臉一紅,說道“我出府去準備給姐姐的禮物,哪裡知道回來之後,到處都有那麼多的官兵把守,又不想讓爹知道我回府了,再罰我抄書。就趁天黑,就翻牆進來了。沒想到碰上個這麼厲害的人。”
在場幾人聽罷,均是露出微笑,雅慧的一雙眸子靈動至極,一字一句間,靈韻聰黠的神色自然流露,與玲凡的知性端莊截然不同,更加的清雅靈秀。
柳兒笑道“二小姐,你多想了,今日老爺見你不在,本來是要懲戒你的,但是小姐為你求情了,老爺就沒有辦法了。”
雅慧嗔怒道“你這個小丫頭,還在幸災樂禍!讓你幫我打掩護,又被爹發現了。等着下次,讓你跟我一起抄書!”
柳兒吐了吐舌頭,朝玲凡身後站了站。
雅慧貪戀的蹭着玲凡,撒嬌道“還是姐姐對我最好了。”
玲凡纖細的手指抵着她的腦門,笑問道“那你給我準備的禮物呢?”
蔚安安見她少有的歡喜自在,不禁微微一笑,這樣的玲凡是無與倫比的耀眼。
雅慧從懷中掏出一串珍珠項鍊,說道“姐姐,這珍珠項鍊的珍珠,是我一個個撬開蚌殼精挑細選的,又打磨了好久才做成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玲凡接過項鍊,見每一顆珍珠都是一樣的大小,閃爍着璀璨的光澤,可見所制之人的用人,她眼圈一熱,喜道“喜歡,自是非常的喜歡。辛苦你了,雅慧。”
“隻要姐姐喜歡,再辛苦我也願意。”雅慧嫣然一笑,忽然眉頭緊皺,神色痛苦,雙腿發軟,就要摔倒。
好在身旁的柳兒急忙扶住她,問道“二小姐,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麼?”
蕊初也走了過來,攙扶着她的另一隻胳膊。
雅慧蹙眉說道“我的腿好疼,有些站不住了。”
玲凡擔憂道“先将雅慧扶到床上,得先看看傷勢。”
蔚安安有些愧疚,說道“娘娘,那我這就去請大夫來。”
還未等玲凡開口,雅慧說道“别去。我不想讓爹知道。姐姐,我聽柳兒說,你會瞧病,給我瞧瞧就行了。”
玲凡說道“你天不怕地不怕,還怕父親知道麼?好罷,我給看看,以後可不能這麼頑皮了。”
雅慧連連點頭,被柳兒和蕊初扶着朝床榻走去。
玲凡無人攙扶,因為有孕身子有些輕晃,蔚安安上前,伸出胳膊,說道“娘娘,我扶着你。”
“嗯。”玲凡輕聲答應,看着她的臉龐,稍微出神,将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溫度,兩人身子均是輕輕一顫,咚咚的心髒像鼓點一樣,不規律的跳動。
蕊初扶着雅慧的身子,柳兒小心的将她褲腿挽了起來,解下綁在小腿上的鐵片,那鐵片上又處深深的小坑,她納悶問道“二小姐,你綁這個東西幹甚麼?”
雅慧微揚下巴,說道“爹說過,跟别人打架,要保護身體重要部位,我不僅腿上綁了,胳膊上也綁了,還有....”
蔚安安恍然大悟,原來是墊了鐵片,所以才沒點中她的穴道。
玲凡趕忙打斷道“平日裡父親的訓誡,你倒是聽不進去,打架出去玩記得清清楚楚,也難怪父親生氣,罰你抄書了。”
雅慧努努嘴,有些心虛的低頭,小腿鑽心的疼痛,讓她蹙眉出聲道“啊,疼疼疼,柳兒你輕點啊。”
柳兒忙說道“二小姐,我已經很輕了。你别亂動。”
褲腿被全部挽起,露出欣長水潤的雙腿,那小腿纖細修長,白如皓雪,甚是好看,隻是腿肚上有一處顯眼的紫青色,隐隐的有些發黑,另一腿上也有幾處青紫的傷痕,想來是剛剛交手時,被打中了好幾招。
柳兒埋怨道“魏大人,你下手也過重了。二小姐,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蔚安安面色愧疚,之前交手,自己用上了内勁,對于隻會些外家功夫的女子來說,确實過重,好在二小姐有鐵片護身,否則她的小腿恐怕要傷筋斷骨,得修養好幾月才能好。
玲凡微斥道“柳兒,不許胡說。魏大人是奉旨行事,與她無關。這次也算是給雅慧一個教訓,若是以後在這麼不管不顧,可就不是受傷這種小事了。”
柳兒低聲道“是,小姐。”
雅慧也知道是自己惹的事,握着玲凡的胳膊,說道“姐姐,我知道錯了。”後擡頭向蔚安安說道“魏大人,你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本就是我的不對。”
蔚安安沒想到赫舍裡家的二小姐如此明媚飛揚,不拘一格,甚是爽朗,當即拱手說道“二小姐深明大義,在下佩服。”
玲凡仔細查看了雅慧的雙腿,發現隻是皮肉之傷,并未傷及筋骨,放下了心說道“魏大人,請你去取些祛淤化疼的藥膏來,千萬不要讓父親和叔叔知道。”
蔚安安當即答應,轉身離開房間,玲凡瞧着她漸去漸遠的背影,眼中有萬般思緒。
她向随行的官兵佐領要了跌打損傷的藥酒和去血化瘀的藥膏,他們每每奉旨出營,身上必要攜帶基本的藥物。
回到房間,蔚安安将藥酒和藥膏,遞給了玲凡。
蕊初見狀說道“娘娘,讓奴婢來罷。”
玲凡搖搖頭說道“你們都不會,掌控不好力道,雅慧,這麼嬌氣,要是疼的大叫,讓父親知道,她就慘了。”
雅慧讪讪一笑道“姐姐,你最好了。”
玲凡将藥酒塗在手心,輕柔的撫上雅慧的小腿,緩緩的推拿着,雖然還是疼,但舒服許多,冰涼的感覺敷在傷口,緩緩散開。
蔚安安說道“娘娘,我在門外守着,有事娘娘盡管吩咐。”
還未等玲凡答話,雅慧急忙說道“魏大人,你先别走。”
幾人微微擡頭看向雅慧,蔚安安也是一愣,回身問道“二小姐,還有什麼吩咐麼?”
雅慧雙眼亮晶晶的說道“魏大人,你功夫那麼高深,估計就連我爹都不是你對手,能不能教教我,我可以拜你為師。”
“這....”蔚安安哭笑不得,說道“二小姐嚴重了,以二小姐的身手對付一般人綽綽有餘了,不用再讓人教了。”
雅慧急忙說道“那不盡然,我都是跟我爹學的軍中的功夫,打起來也不怎麼厲害。不像你的身手,今天我是開眼了,要是有你這麼厲害,今天收拾哈爾齊那混蛋,也不用我準備迷藥和石灰了。”
聽她神采飛揚的叙說,幾人神色驚訝,玲凡淡淡說道“看來你不光是為了給我準備禮物,還在外面惹事了,我說你今日怎麼如此讨巧。”
雅慧咽了下唾沫,急忙說道“姐姐,你别生氣。是哈爾齊目中無人,欺負那些采珍珠的百姓,我看不過去,這才出手的。”
玲凡唇角微勾,說道“這麼說,你還很有俠義心腸了?”
雅慧高興說道“那是,我要當一個女俠,可以除盡天下不平事....啊....”
玲凡見她眉飛色舞,手掌用力捏在她的小腿受傷之處,讓她痛的大叫出聲,吓了幾人一跳,雅慧眼中冒出淚花,說道“姐姐,你用那麼大勁幹嘛,好痛的。”
玲凡冷聲道“你還知道痛?哈爾齊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和碩顯親王的兒子,和碩親王以前和父親、叔叔就相有過節。今天你出手教訓了他,他日叫他抓到把柄,上告禦狀,皇上會如何處置此事?上告禦狀也到罷了,若是他挾私報複,趁你外出,派人将你綁走,那時你該怎麼辦?如此你都不想麼?”
見她少有的動怒,蕊初和柳兒在一旁均是不敢說話。
“姐姐,我...”雅慧還想辯解,但姐姐的話讓她無法反駁,眼圈變紅,雙手局促的捏着衣角,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就是忍住不讓它落下。
蔚安安沒想到玲凡心思這般細膩,多慮思熟,見二小姐委屈的如同孩子一般,開口說道“娘娘,二小姐行事雖考慮欠缺,但頗有俠義....”
玲凡側頭看了過來,問道“你也認同她這樣處事?”
她神色平淡,卻透出一股威儀,令人不敢直視。皇後終究是皇後,那高雅威嚴的貴氣,其他人不能與其相比,斬斷妄想罷。蔚安安心中自嘲,說道“回娘娘,事情已然發生了,再去評斷對錯,已經不重要了。隻要二小姐認知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是再好不過,想必日後處事也會三思而後行。”
雅慧感激的向她看去,當即說道“姐姐,你别生我氣了,魏大人說的我一定聽,不再惹事了。”
玲凡歎聲道“也罷,事已至此,再怪你有什麼用。哈爾齊心思不正,睚眦必報,我怕他會有什麼行動。你最近不要再出府了,隻要你不出府,他就沒法下手。”
雅慧連連點頭說道“姐姐,你放心,我不出去了。”
玲凡擡眸說道“魏大人,别忘了你答應過本宮一件事。”
蔚安安說道“自是不敢忘。”
兩人四目相對,萬千情緒在眼底湧動,互相移開了目光。
雅慧張了張口,雖然答應不再出府,但想拜師學功夫的心依舊蠢蠢欲動,礙于姐姐的訓誡,終是沒有開口。
次日一早,府中下人們進進出出的忙碌,慶生的炮聲接連不斷,府内熱鬧非凡。
蔚安安的清夢被炮聲驅散的一幹二淨,滿懷怨念的起床,剛洗漱完,房門就被敲響,伸了個懶腰,慢慢的打開房門,有些驚訝說道“二小姐?你...有什麼事麼?”
雅慧笑道“我欽佩魏大人的功夫,想拜你為師,還請魏大人收我為徒。”隻見她身着粉色衣衫,墨發披肩,頭戴青玉簪子,頭發背後束白色飄帶,肌膚勝雪,如畫中仙女,一雙靈氣的眼眸笑意吟吟,太陽的晨光照射在她身上,襯得她美得出奇,腳踏一雙勁靴,神态潇然快意。
蔚安安沒想到她還惦記這個事情,為難說道“二小姐,你不是答應娘娘不...”
雅慧急忙說道“我是答應姐姐不再出府,但拜你為師,姐姐可沒有反對,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說着就要拜倒在地,蔚安安伸手一托,她就再也跪不下去,讓她不禁贊歎神奇,擡起頭來,眼中露出渴望眼神。
蔚安安收回手,輕咳說道“娘娘沒有反對,卻也沒有同意。”
雅慧大為失落,轉念一想,樂道“是不是姐姐同意,你就能收我為徒了?你等着,我這就去求姐姐。”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
蔚安安摸不着頭腦,嘟囔道“我可沒這麼說。”
快接近中午之時,進府祝賀的賓客越來越多,多隆、康親王、明珠等朝中重大臣均帶着重禮前來慶生,其場面甚是隆重。
蔚安安來到前廳,諸多大臣上前與她說笑,身邊噶布喇和索額圖紅光滿面,接待衆賓客入座,相繼對衆人拱手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