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天氣一日冷似一日。這一日寒風淩冽,天空飄落零星的雪花,給地面附上了一層薄薄的銀霜,緊接着越下越密,不過半日的時間,便積了厚厚的一層白雪。
整個紫禁城中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那金瓦白雪,紅牆銀衣,殿宇巍峨,雖是绮麗美幻,但一眼望不到頭。
一個纖細的身影手中提着禮盒,急匆匆的朝坤甯宮走去,在密集的風雪中留下不深不淺的腳印,不過一會,便又被白雪覆蓋。
“這個天氣,變得真是快啊。”蕊初走到坤甯宮門廊下,将禮盒輕放在地上,短短一盞茶的時間,眉毛上和頭發上全是白雪,秀麗的臉龐也凍得通紅。
蕊初将身上的雪全部撣掉,提起禮盒,用手帕擦去覆蓋的白雪,這才掀起棉簾,踏入内宮,将禮盒放在桌上,看了看屋中的火盆,又添了些許炭,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向内室。
内室溫度如春,玲凡半靠卧于床榻之上,一雙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眉目清麗如畫,一直在拿在手中的書籍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
蕊初走近,見她睡的不安穩,将地上的書輕輕撿起,放在她手邊,将玲凡身上的錦被朝上拽了拽,轉身出了内室,給玲凡準備手爐。
剛準備好手爐,内室就傳來玲凡的輕聲呢喃“是蕊初回來了麼?”
蕊初捧着手爐,匆匆來到内室,見玲凡撐起身子,钗橫鬓亂,眼中睡意朦胧,急忙說道“是奴婢回來了,娘娘,您怎麼醒了?不多睡一會?”
玲凡手掌扶額,說道“入了冬以後,總覺得比之前疲乏,看會書的功夫,竟打起了瞌睡,着實貪懶了。承祜呢?還未回來麼?”
蕊初将手爐遞給她,微笑道“娘娘,您忘記了,剛剛二阿哥被乳娘抱去喂奶了,還得好一會才能回來呢。”
玲凡一怔,輕聲說道“是了、是了。”她說到承祜之時,甚為憐惜,承祜出生的時候,她明知不能,但還是越界跟皇上說起想給孩子取名承安,康熙并未責怪于她,隻說這名字太過平凡,便另給孩子取名為承祜,盼這個孩子能托起大清的福氣。
康熙雖未能同意玲凡的提議,但承祜二字也有福澤安康的意思,對玲凡也算是寵愛非凡了。
蕊初見她出神,暗歎一聲,說道“娘娘,我去讓小海子他們給您準備安神湯。”
玲凡回過神來,說道“先不用了,天氣寒冷,我讓他們都先去休息了,少喝一碗安神湯,也不打緊。”
蕊初答道“是,娘娘。”
玲凡問道“各宮的俸祿和所需品,都呈交内務府了麼?”
蕊初說道“奴婢按娘娘的吩咐,全部呈交上去了。内務府點清之後,會派人将俸祿和皮、茶、緞,全部送來坤甯宮,由娘娘給各宮發放。”
玲凡拿起床榻旁的書,剛要翻開,問道“你去内務府那麼長時間,是不是那邊的人為難你了?”
蕊初心中一熱,急忙說道“娘娘,他們沒有為難奴婢。奴婢回來晚,是因為外面下大雪了,路上濕滑,不怎麼好走,耽擱了些許時候。”
“下雪了啊....好久沒見到雪了...”玲凡露出歡喜的笑容,聆聽着外面的風雪聲,甚是憧憬。
蕊初看娘娘露出少有的笑容,不忍破壞,想了想還是說道“娘娘,奴婢去内務府的時候,銀庫副總管高公公,給奴婢了一個禮盒,說是索大人挂念娘娘,給娘娘的禮物。”
果然玲凡的笑容漸漸隐去,娥眉蹙起說道“禮盒呢?”
“奴婢這就拿過來。”蕊初走出内室,将桌上的禮盒拿起,進了内室,将禮盒放在床榻上。
玲凡放下手中的書,打開禮盒,裡面放了好幾沓銀票,足足有四五萬兩之餘,她沉聲問道“高公公還說什麼了?”
蕊初說道“高公公說了,索大人惦記娘娘掌管後宮辛苦,各宮的娘娘也需要娘娘照拂,這點心意請娘娘收下,娘娘一直想要的醫書殘頁,索大人也在盡力尋找,已有些門路了。”
“把這些銀票收起來吧,等内務府把各宮俸祿送來的時候,拿出一小部分銀票,給位份較低的答應和常在,就說是皇上和本宮一起賞賜的。”玲凡扶着額頭,叔叔的心思太重了,前朝和後宮聯系,是皇家大忌,皇上剛剛親政,目前需要用人,許是不會說些甚麼,但長此以往下去,恐怕赫舍裡家族便會成為皇上心頭大患。
她擔憂父親和叔父的下場,也擔心爺爺的一生名譽會毀于一旦,一時間憂心忡忡,自己能做的很少,隻能在有限的事情中,打消皇上對叔父的反感,她長舒了口氣,隻感覺身心俱疲。
“是,娘娘。”蕊初将銀票拿出,放入身旁的衣櫃之中,又上了鎖頭。
玲凡問道“蕊初,外面的雪還在下麼?”
蕊初将禮盒收起,朝門口走了幾步,掀起棉簾,說道“娘娘,還下着呢,下的很大。”
玲凡坐起身說道“蕊初,替我梳妝罷,我想出去看看雪。”
蕊初急忙說道“可是娘娘,您剛生完二阿哥,身子還比較虛弱,這個天出去,别在傷着身子。”
玲凡說道“無礙,老是在屋子中,也憋悶的緊,替我梳妝罷。”
她語氣平淡,卻是不容置疑,蕊初扶起她來,給她挽起了發絲,将金钗戴正,拿起黛筆從那娥眉上淺描幾筆,秀眉纖細如線,形似銀月,更襯面容秀雅。
玲凡拿起桌上的唇脂,輕塗在嘴唇上,那唇色朱櫻一點,像綻開的花瓣,想讓人一親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