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在潞城歇了一日,第二天古至中和赤火堂的兄弟們,便說安排蔚安安東行,前往桂中柳州,總舵主和世子已經在那等候。
蔚安安覺得離雲南太近不好,當下同意,點齊人馬,與古至中和赤火堂的兄弟告别,率隊朝東前行。
馬超興和家後堂的兄弟一路陪伴,離雲南越來越遠。
一路上蔚安安閑下時間來,便開始練習神行百變,輕功甚好的徐天川大為驚奇,這個身法奇怪。
蔚安安要他在身後追趕,可卻連衣角都碰不到,明明就在眼前。
九難也不斷的傳授新訣竅,指出她所練錯誤之處,可每每指點完,便揮手讓她離開,自己呆呆發愣。
行了幾日,衆人便到了桂中柳州,驚魂未定的衆人,這才放下心來。
蔚安安收到骁騎營探子的來信,說公主和吳應熊一行人,平安出了雲南,不過幾日就要到達北京,懸着的一顆心也總算放了下來,到時定要好好感謝朱俏俏。
蔚安安整頓好,在房中歇息,自言自語說道“雙兒....也不知道這丫頭看沒看到我留下的記号。”自分别後,心中便一直惦記着雙兒,總想着再去一趟五台山,說不定雙兒找不到她,就在五台山等着自己去找。
忽然“嗖”的一聲,從窗外襲來一枚蠟丸,蔚安安雙指一夾,捏碎後看到上面寫着:李西華邀魏兄弟在五鬥茶館相見。
蔚安安拿着紙條,腦海中浮現那個神俊飄然的書生公子,将馬超興和天地會群豪召集到廂房,拿紙條給他們看。
徐天川說道“就是上次與總舵主擊掌的李西華?”
玄貞道人說道“誰知道是真是假?”
一時間你言我語,争執不下,有人說不能去,等待會中弟兄接應,還有人說李西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收到麾下,定能給天地會如虎添翼。
想到之前與他在酒館中的對話,蔚安安對他還是挺有好感的,當下決定說道“去看看無妨。衆位大哥,你們扮成親兵的樣子,我點一小隊親兵,這樣有禦前侍衛的身份,也好行事。”
見香主決定,衆群豪紛紛拱手道“謹遵香主吩咐。”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五鬥茶館,二樓傳來聲音說道“魏兄弟身邊人數衆多,當真瞧得起李某啊。”
衆人擡眼望去,隻見李西華負手而立,衣袍微擺,笑意吟吟,神俊之極。
蔚安安吩咐道“大家自己落座。”随即足尖輕點,輕躍上了二樓,拱手說道“李大哥,小弟剛剛從吳三桂手中脫險,不免有些小心謹慎,還請不要怪罪。”
李西華哈哈一笑說道“魏兄弟還是這般爽快。沒想到幾年不見,武功變得如此精深。在下佩服。”
二人相視一笑,李西華說道“魏兄弟,請。”
兩人坐下,蔚安安打趣說道“李大哥還是這般潇灑。”
群豪和禦前侍衛将底下坐滿,還有數十人上了二樓,分别落座。
李西華替她倒了杯清茶,說道“我聽說你在雲南讓吳三桂吃了個大虧,果真是少年英豪。”
蔚安安押了一口茶,說道“李大哥消息好靈通,不知是聽誰說的?”
李西華笑了笑說道“一個朋友,他一會就來,也想見見魏兄弟。”
蔚安安知道來人是友非敵,笑道“好,我也想見見李大哥的朋友,是何方英雄好漢。”
兩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
對面客店内坐着鄭克塽和阿珂,還有李自成和馮錫範四人。
鄭克塽和馮錫範在柳州了許久,蔚安安率領禦前侍衛和骁騎營一踏入柳州,便被他們知曉,這天上街打探消息,馮錫範一早就注意到了蔚安安領着衆軍。
他悄悄禀告給了鄭克塽這個消息,鄭克塽便哄騙阿珂出來吃飯,其實暗地裡想讓馮錫範刺殺蔚安安,特地挑選了離蔚安安相近的客店。
阿珂見這裡裝潢奢侈,說道“鄭公子,這邊太貴了罷?”
鄭克塽笑道“珂妹,這地方勉強上的了台面。對你這樣的仙女,就是傾盡家财,也是應該的。”
阿珂柔美一笑道“你又在打趣我了。”她眉眼之間充滿嬌柔,讓鄭克塽心中一動。
鄭克塽牽着她的手,說道“珂妹,你先看看菜譜。喜歡什麼就點,我和師父還有李先生,去給你買點禮物還有生活用品。”
阿珂說道“如此太讓你破費。”
鄭克塽不舍得放開她的柔荑,說道“這都是應該的,我們好好遊玩柳州,然後咱們就回台灣見父王。”
阿珂嬌羞一笑,馮錫範敢怒不敢言,李自成瞧不上這個富家公子,但女兒喜歡,總是不能說什麼。
鄭克塽沖馮錫範使了個眼色,又拽着李自成出了房間,走出了好幾步遠,悄聲道“師父,你現在就去罷。不要留活口。”
馮錫範說道“公子,現在魏安身邊有衆多高手。除非李先生也去幫忙,否則殺不了他。”
李自成冷哼一聲“老夫做不出來這下賤事情,恩将仇報,拿老夫當什麼人了!”
馮錫範剛要發怒,鄭克塽攔了下來,說道“李先生是當世英豪,晚輩很是佩服。”
李自成冷聲說道“你一個小娃娃,又知道老夫什麼事。無非就是拍馬屁,哄老夫開心罷了。”
鄭克塽英俊的臉變得扭曲,惡狠狠的說道“老東西,别以為你是阿珂的父親,就能給我擺臭架子。我告訴你,你要是想讓阿珂認你,就去幫忙。否則你一輩子都别想讓阿珂叫你爹!”
李自成登時怒目圓睜,其目光中神威凜冽,鄭克塽心頭一虛,暗生懼意。
馮錫範長劍橫在胸前,保護公子。
李自成怒道“要不是為了珂兒,老夫早就将你這個小人大卸八塊了!”當下手持禅杖,往前走着。
馮錫範收了長劍,跟在李自成身後。鄭克塽揚了揚頭,整理了下衣襟,回到房間,隻等着好消息。
茶館内李西華看着淡然的蔚安安,好奇問道“魏兄弟,你不懷疑我對你圖謀不軌?”
蔚安安笑道“李大哥為何這麼說,我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你朋友的為人。”
李西華大為感動,說道“數年前,你的一席話讓我醍醐灌頂。如今對我真心相交,李某不勝感激。我這個朋友,跟你們天地會也是有很大的淵源,今日請你前來,也是他的意思。”
蔚安安問道“此人是誰?”
李西華笑笑道“等他來了,我便介紹給你。”
正當二人相談甚歡時,忽然樓下的天地會群豪和禦前侍衛破口大罵“馮錫範,你又偷襲,當真不要個臉!”
“李自成,你恩将仇報,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
緊接着樓下哐當聲音響起,衆人紛紛摔倒在地。
蔚安安和李西華均是一驚,站起身來,隻見兩道人影攻上樓來,一時間數十人朝二人攻去,亂作一團。可瞬間将二人周圍數十人的穴道點住,所刺穴道隻有一個小血點。
李西華大聲道“你....便是李自成?好,老天有眼,叫我遇到了你!”他神色語氣充滿憤激之情。
李自成向他瞪了一眼,說道“怎樣?你是誰?”
李西華怒道“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說着便朝他攻去,兩人你來我往,招招兇險,直擊面門。
蔚安安陰沉說道“馮錫範,你真像狗皮膏藥。”
馮錫範長劍一指,冷聲道“這下叫你這個臭小子命喪黃泉!”原來他一早就打聽清楚那暗器高手離開,她身邊也無大高手保護,如此好的機會,怎能放過。
“受死罷!”他長劍猛刺,直點死穴。
蔚安安腳下一晃,一連跑出七八步,馮錫範大驚,沒想到分别多日,這小子功力又上漲了許多,于是手腕急轉,長劍一抖,散成數十朵劍花。
高深的内力如同一張大網,讓蔚安安喘不過氣來,用内力将神行百變運到極緻,衣服還是被長劍割破好幾個口子。
馮錫範又急又怒,這幾招早該取了他性命,偏偏讓他用詭異的身法逃脫。
蔚安安朝靴子摸去,馮錫範大急,手中長劍舞的更快,絕不能讓他拿出匕首。
被點穴的天地會群豪和禦前侍衛們紛紛破口大罵,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媽的。”衣服上的口子越來越多,蔚安安額頭冒出了汗。
李西華大喝一聲“魏兄弟,我來幫你。”
李自成禅杖猛揮,怒道“哼,晚了。”于是朝他腦袋砸去,李西華雙臂架住禅杖,兩人僵持着。
李西華本就武功過人,但因事出突然,沒帶武器,心中挂念蔚安安的安危,一時失了方寸,怒罵道“無恥小人!”
蔚安安拿不着匕首,甚是着急,忽然眼中冷光一閃,右肩賣出破綻,馮錫範大喜,朝他右肩刺去,蔚安安掌心蓄力,準備他近身後,便一掌拍出。
忽然屋角中竄出一人,撲到蔚安安身上,那長劍刺中那人肩頭,痛苦的呻--吟一聲。
而後抱着蔚安安一個打滾,縮在屋角,随手抽出蔚安安靴中匕首,拿在手中。這人身穿骁騎營軍士的服色,身手敏捷,身材矮小,臉上都是污泥,黑灰,瞧不見容貌。
被點住的衆人均想:這人倒也忠心。
李西華猛地放手,禅杖順勢砸到地上,一個橫踢,李自成知他這一腳力度極大,若是挨上非斷幾根肋骨不可,于是禅杖橫檔在胸前,他蹬蹬蹬後退幾步,氣血翻湧,雙手被震的發抖,又疼又麻。
與此同時馮錫範疾速朝蔚安安和那人刺去,隻聽到叮的一聲脆響,馮錫範手中長劍斷成兩截。
那骁騎營軍士肩頭血流如注,他用蔚安安的匕首削斷了馮錫範的長劍,否則此時已然送了性命。
蔚安安呆愣着被那人護在身下,鼻間傳來熟悉的幽香,驚喜叫道“雙兒!我的好雙兒!”伸手摘下她頭上的帽子,長發披散下來。
“相公....我....”雙兒聲音嬌嫩,有些害羞低下頭。
蔚安安摟着她的腰,驚喜問道“你怎麼會在這?你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了。”随即給她點穴止血。
雙兒滿眼欣喜,問道“真的嗎?相公...我以為你不想讓我服侍了....”
蔚安安皺眉剛要說什麼,馮錫範咬咬牙,就算是丢了老臉,也要解決了這臭小子,當下運氣,朝雙兒後心拍去。
“你這個老王八蛋!”蔚安安怒罵道,擡手與他對掌。
李西華也提掌朝他後心拍去,馮錫範快速擡起手掌,與他對了一掌。
三人同時悶哼,李西華倒退了數步,後背在牆上重重一撞。
蔚安安摟着雙兒也往後一退,撞在牆上。
馮錫範隻覺得蔚安安内力如同巨浪源源不斷,自己隻是稍占上風,假以時日定是手下敗将。
他憤恨不已,這樣都沒殺了這臭小子,一時間頭暈目眩,半跪在地,身子搖搖晃晃,深吸一口氣,努力起身,跨步走出了茶館,無視周圍人的破口大罵。
李自成瞧了李西華一眼,覺得有些眼熟,拾起禅杖,跟着走了。
等他們二人走了,蔚安安和李西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同時噴出一大口鮮血。
雙兒吓得直哭,說道“相公....你怎麼樣?要不要緊?我去給你找大夫!”
蔚安安抓住她的手腕,努力将氣息平穩,輕笑道“你這丫頭,又想跑是不是?”
雙兒急的搖頭道“我沒有。相公....”
蔚安安笑道“那你....發誓...不再離開我了...咳...咳”
雙兒眼淚不斷的流下,忙說道“我再也不離開相公了,若是我再離開相公,就讓我....”
蔚安安擡手捂住她的唇,說道“傻丫頭,還是不....要發誓了。我不忍心....”
雙兒托着她的身子,來到李西華面前,蔚安安咳着說道“李大哥,你怎麼樣?”
李西華捂着胸口,勉強笑了笑,說道“沒想到馮錫範....武功那麼高....魏兄弟,你我今日....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咳咳...哈哈”說着大笑起來,覺得甚是爽快。
蔚安安越發覺得豪氣,跟着笑出了聲來,可是每笑一聲,胸口就疼一分,皺起了眉頭,這次受傷着實不輕。
雙兒擔憂道“相公,你先休息會。我給你找大夫去。”
蔚安安搖搖頭說道“雙兒,沒事的。你先給諸位大哥們把穴道解了。”
“可是...”雙兒見相公神色堅定,答應道“好。”于是一個個給天地會群豪推拿解穴。
徐天川等人抱拳說道“多謝姑娘。”然後便幫她一個個給其他人解穴。
此時茶館内又進來兩人,一人驚怒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相貌奇特,須眉偏左,但氣勢凜然,一副叫花子的打扮。
另一人老實巴交,容貌敦厚,性格木讷,沒有說話。
衆人解了穴道,還以為是馮錫範派的人,當下齊齊圍在蔚安安和李西華身旁,誓死保護。
那叫花子急忙來到李西華身旁,問道“李兄弟,誰能傷你成這個樣子?告訴為兄,大哥幫你報仇!”
李西華勉強順了氣,說道“是...馮錫範....”
“什麼?這個馮錫範活得不耐煩了!”那叫花子大怒,一掌将桌子拍的四分五裂。
李西華說道“吳大哥...魏兄弟與我共同抗敵,先挪步說話。”
那叫花子低聲問道“是他嗎?”
李西華點點頭,那叫花子站起說道“諸位兄弟,咱們還是先讓他們療傷,然後在詳談如何?”
衆天地會群豪,見他甚是豪爽,紛紛同意。
蔚安安吩咐禦前侍衛回去休息,而後李西華說道“若是衆位兄弟信我,跟我和吳大哥走。”
天地會群豪看向蔚安安,見她點頭,徐天川和玄真道人說道“好,咱們就跟你們走。”
風際中扶着蔚安安和李西華等人離開了茶館,衆人來到一座宅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