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安安大腦一片空白,緊緊的盯着那深色的車簾,一隻素手緩緩将簾子撩起,露出如白瓷的手腕,那人探出身子,依舊是素雅的旗服,寡淡的神色,眸如清水,在滿天繁星下,更加清麗脫俗。
“主子,我扶您,小心。”蕊初剛要伸手相扶,蔚安安下意識的上前,也伸出了手。
周圍官兵侍衛微微注目,心中好奇車上不知是何人物,能讓魏大人親自相扶。
蕊初有些錯愕,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見赫舍裡·玲凡将手搭在蕊初胳膊上,淡淡的說道“魏大人客氣了,你安排的很周到,公主自然不會責怪你的。”若是仔細聽,便能聽出微小的醋意。
周圍侍衛官兵們恍然大悟,原來是公主安排的人,想來也是那公主脾氣古怪,魏大人肯定生怕惹了公主生氣。
“是....請小主這邊走,今...夜就請小主...公主的房間留宿。”蔚安安放下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剛才着實不應該相扶,可身體卻比大腦反應快了一步。
“嗯,蕊初咱們走。”
“是,主子。”
赫舍裡·玲凡舉手投足間透露着端莊,但似乎比以前清減了不少,身上多了些憂郁的氣質,惹人憐惜。
她擡眼看到蔚安安專注的盯着自己,嘴角微翹,心情大好,說道“魏大人,請你在前面領路。”
“噢...是。”蔚安安輕咳一聲吩咐道“多派些人手在寺外巡視,還有各個殿,皇上和公主要是有什麼事,大家都得掉腦袋。”
衆侍衛官兵齊聲道“是!”
蔚安安領着赫舍裡·玲凡和蕊初來到了建甯所住的禅房,兩人注目而視,似有千言萬語。
蕊初知趣說道“主子,還有東西在馬車上,奴婢去拿。”說罷退出了禅房,将房門關上。
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蔚安安忍不住問道“請問小主子,宮中選秀,皇上親選了嗎?”聲音沙啞幹澀,雙手垂于兩側,心中忐忑不安。
赫舍裡·玲凡說道“自魏大人出宮後,選秀便停止了,沒有繼續。”
蔚安安松了口氣,有些竊喜,問道“那為何小主子此趟伴駕随行?”
赫舍裡·玲凡平靜說道“太皇太後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違抗。”原來孝莊害怕孫兒玄烨像順治一樣叛逆,所以先派赫舍裡·玲凡伴駕左右,希望兩人能處出感情,這樣成婚也就不成問題。
她眉眼彎彎說道“不過,這次我很開心能來。”
蔚安安問道“為什麼?”
赫舍裡·玲凡托腮看着她,若有所思,溫柔的說道“魏大人或許不知道,但在禦花園中的公公自然知曉。”
她極少有的小女兒心性,身上的貴氣少了些,倒是充滿了靈韻,讓人挪不開視線。
蔚安安微笑了下,問道“那你...見過了....皇上嗎?”
赫舍裡·玲凡忽然靠近,盯着她許久,調皮的說道“你想知道嗎?”
蔚安安感覺被看透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東張西望的說道“咳....想知道。”
看她這别扭的樣子,赫舍裡·玲凡低頭偷笑說道“沒見過,皇上在前,女眷在後,根本見不到。”
“真的?那太好了!”蔚安安忽然扭頭,兩人距離過近,鼻尖相蹭,兩人皆是一愣,赫舍裡·玲凡面頰飄過粉雲,撤回了身子,心中歡喜,數月以來的憂愁全部消散。
忽然拉開距離,讓蔚安安有些失望,她身上的淡香還在鼻尖萦繞,使勁吸了吸鼻子,赫舍裡·玲凡笑眯眯的說道“你這個樣子,還真是挺像唐僧的。”
瞧她慵懶的模樣,蔚安安笑道“我是唐僧,那你就是勾人狐狸精。”
赫舍裡·玲凡笑意漸深,她倒是希望自己能有一身法術。
蔚安安問道“你一路随行,公主沒有為難你吧?”
赫舍裡·玲凡笑道“你是擔心她還是擔心我?”
“我...”看到她眼中的狡黠,蔚安安寵溺說道“公主脾氣古怪,我怕你受氣。”
赫舍裡·玲凡說道“時間很晚了,你該出去了,皇上和公主還在,若是有事吩咐你,會找不到你的。”
蔚安安笑容隐去,起身道“嗯,你好好保重。”
赫舍裡·玲凡微笑道“你也是。”想了想說道“柳兒給你的東西....”
蔚安安轉過頭,微微扯開衣領,拿出了那個骰子項鍊,認真的說道“我一直戴在身上,很喜歡。”
隻見她露出明媚的笑顔道“喜歡就好。”
“我走了。”蔚安安沖她揮揮手,離開了禅房,赫舍裡·玲凡看房門慢慢關閉,目露不舍,卻又無可奈何,解開包袱,拿起一本醫書聚精會神的看着。
蕊初見蔚安安出來,上前悄聲道“魏大人,請這邊說話。”
“好。”蔚安安跟着蕊初來到拐角處,蕊初忙說道“尊使...教主夫人進宮了。”
蔚安安沉聲說道“這個我知道,夫人找過你嗎?”
蕊初點頭道“找過,還詳細問了一些事情,好像柳燕姐和毛東珠都問過了。”
蔚安安問道“柳燕那邊如何說的?”
蕊初說道“自是和尊使所說一緻,毛東珠也同樣将事情全部推到鄧炳春身上了。”
蔚安安問道“夫人什麼反應?”
蕊初想了想道“夫人好像給了柳燕姐她們豹胎易經丸的解藥,又賜了豹胎易筋丸,沒什麼反應,還誇柳燕姐辦事牢靠呢。”
蔚安安“嗯”了一聲說道“夫人還在皇宮嗎?”
蕊初搖頭說道“聽柳燕姐說,夫人已經離開京城了。”
蔚安安問道“是回教中了嗎?”
蕊初說道“這個不清楚。”
蘇荃,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想了半天,蔚安安還是一頭霧水。
蕊初見尊使陷入沉思,悄聲說道“尊使....屬下這就告退了。”
蔚安安叫住了她,沉聲道“蕊初,我見到盧一峰了。”
刹時間,蕊初秀麗的臉龐變得蒼白,後退兩步,快要暈倒,扶着門柱,硬撐着不讓自己倒下,顫聲道“這個...畜生...在哪?”
蔚安安聽出滔天的恨意,忙說道“我讓禦前侍衛去打聽了,現在知道他在吳三桂手底下當官,目前還沒到除掉他的時機,我希望你能忍忍,等到了時候,我定會将他的人頭交給你。”
蕊初雙手緊緊摳着門柱,恨恨的說道“這個畜生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蔚安安嚴肅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希望你能冷靜下來,盧一峰現在是吳三桂手下,也是個官員,若是打草驚蛇,恐怕再也不好找他的行蹤了,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吧。”
蕊初深呼吸了幾口氣,讓氣息喘勻,這才将心頭的惡心感壓了下去,努力冷靜的說道“我明白,一切聽尊使安排。”
蔚安安擔憂問道“你可以嗎?”
蕊初說道“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屬下告退。”說着轉身朝禅房走去,腳步虛浮,踉踉跄跄的幾乎快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