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北風卷着雪粒子砸在琉璃窗上,景桓解下的玄甲擱在搖籃旁。符貞撫過甲胄上的箭痕,聽着景轫教景玄誦書聲漸漸湮滅在風雪裡。鎏金燭台爆了個燈花,映得案上玉佩血沁如新。
***
戌時雪緊,越姨娘将鎏金手爐往案頭一推:"你當真要去邙山剿匪?那毒婦分明是要害你!"
景轫擦拭匕首的手頓了頓:"娘當我還是八歲孩童?父親撥了三百精兵随行。"
"精兵?"越姨娘絞着帕子冷笑,"當年秋姨娘兄長帶五百人押糧,不照樣被流寇割了頭顱?"
窗外北風卷着雪粒子撲進來。景轫忽然将匕首插進梨木桌:"父親今日當衆誇我弓馬娴熟,這是機會。"十六歲的少年盯着刀柄紅穗——與符貞舊玉佩同色的絲線,"總比困在府裡,當個不被看中的廢人,空落個景姓好。"
越姨娘突然掩面啜泣:"你十歲那年落水,我跪在方氏院前求參湯..."
"可如今那方氏說被廢就廢。"景轫拔起匕首冷笑,“自我記事起,那‘母親’的位置便換了幾次。這後宅吃人的法子,可比流寇狠多了。"
炭盆爆出火星,越姨娘驚得縮手。景轫忽然放軟語氣:"待我掙了軍功,求父親讓您搬回東廂。"
"我要東廂作甚!"越姨娘扯住他袖口,"你平平安安..."
"平安?"少年甩開她的手,"乳娘說自我出身起便受到無數暗害,哪次不是您哭着說'平安就好'?"他抓起玄色大氅往外走,"這虎頭鞋扔了吧,省得符氏起疑。"
風雪卷着符貞賞的虎頭鞋滾到炭盆邊,越姨娘突然抓起剪刀:"等等!"她哆嗦着拆開鞋底夾層,抖出張泛黃的平安符,"這是你周歲時,你爹親手系的..."
景轫盯着符上褪色的"轫"字,忽然抓過符紙擲進炭盆:"父親如今眼裡隻有未出世的嫡子。"
火光吞沒符紙時,檐下傳來景玄背書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